正值隆冬,天寒地凍,別的缺少,唯獨冰塊是不缺的,隻要有水,便會有冰。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仇金狸高燒減退,人跟著清醒了過來,而不再是滿口胡言亂語了,所謂胡言亂語,其實也就隻是不住地念叨著一句話:“我錯了,我不該……不該背叛……小河古堡……”
話是說得含混不清,聽者,需要用好大的注意力和耐心,一遍接一遍地聽,才能聽得清楚。
仇金豹傷勢減輕了不少,他此刻已經下了床,盤腿打坐在一個方凳之上,運起神通,療傷,以盡量加快恢複的速度。
然而,當他聽到仇金狸的懺悔,他的心卻是亂了,是痛苦致亂,也是關心致亂。
他看著麵前的弟弟仇金狸,滿麵痛苦,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他說,可是,卻隻得忍耐著,因為他的弟弟還沒有醒,而他,必須保持安靜,給仇金狸這樣一個有利的環境,讓他挺熬,看看他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熬過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萬一熬不過去,那就是任何希望都沒了。
仇金豹順下目光去,看到仇金狸躺在一堆白色的冰塊之上,一支支蠟燭的柔和而又明亮的光芒,照著他僵白的麵龐。
由於高燒的減退,他開始獲得了難得的安穩,他平靜地躺著,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已經昏睡過去,永遠跟這個世界拜拜了。
然而,麵龐的平靜,卻隻是一個表麵現象,而絕非事實。
仇金豹的目光,向下移動,到了仇金狸的胸脯和肚腹之上,這裏皮肉裂開,血跡斑斑;兩條胳膊,耷拉在軀幹的兩側,仿佛已經不是他的,壓根兒不再聽從他的調換。
兩條大腿,情況則是更慘,右腳已經沒有了,隻剩下大半截兒腿骨,垂著;左腿雖然情況好些,可是,皮肉卻幾乎是翻卷了過來,同樣是慘不忍睹。
仇金豹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從他那並不算大的眼眶裏,奔湧而出,流溢得滿腮皆是,隻是不敢出聲,正所謂忍泣吞聲。
看到這裏,柳思健不忍再看,將頭移向了一邊;馮玲兒則是立在他的身邊,將臻首依偎在他的懷裏,更是不敢再將一雙美目,往仇金狸的身上瞥一下。
章白虎也是不忍直視,想要出去,又怕仇金豹有事相求,找不到他,隻得忍耐;相比之下,安青則是沒有太多顧慮地走了出去,身為此間的女主人,輕易是不見外人的。
她會走來探望,完全是出於對丈夫的支持,仇金豹畢竟是章白虎的同盟者,她探望了仇金狸,給了仇金豹足夠的麵子,顯示出了對於兩家聯手的重視。
這一作為展現了之後,她再留下也沒有什麼作用了,因此,回去則是成了最好的選擇。
章竹姿雖然希望看到柳思健,然而他的身邊卻是立著馮玲兒,人家郎情妾意的,恩恩愛愛親密無間,她隻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甚至有不如無的外姓女子,所以,倒是不如隨嫂嫂離去的好。
故此,這妯娌二人輕步邁出屋去,走回了三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