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微末(1 / 1)

我16歲,現在宮裏當差。_

沒有強硬的背景,便不過做些灑掃的活計,屈膝在一兩層宮門間,外麵,就是喧囂的市井。而裏麵的重重樓閣,我隻曾在夢中照臨。

我沒有見過父母,照同街裏縫補衣服的婆子說來就是個棄嬰,大略五歲的時候婆婆將我撿回來。那時我還拖著鼻涕,吸著指頭,一點也不曉事。五歲以前的記憶,早已十分模糊,隻剩腳腕處的一縷劃痕,青白色的疤過去,是我先時留下的,過了如此時光,依然平靜猙獰,當是很深的口子了。

婆婆知道些什麼,關於我的,有時,我從宮裏偷出一小節燭芯,在低矮的泥屋內點燃時,就會看到她的眼睛,混混沌沌的,映著燭火,望我的臉,從喉裏發出咕嚕的低響,似乎想念叨什麼。如果我好奇心再旺盛一點也許會知道的,可是我並不在乎,如今是太平盛世,大家都說,可就算是太平盛世也有些人形如螻蟻,比如我,比如婆婆,人命微末啊。所以當我親手將一捧捧黃土壓到薄棺上時,才隱隱約約想起,婆婆死了,有些事情,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默默清理掉青石磚上的塵垢,我摸黑出宮,順著一條低窄的小道走過,我推開腐黑的木板製成的門,又輕輕帶上,身為宮裏最微末的存在,幹些最低級的差使卻也有個好處,沒有人在乎你,甚至於沒有人會將眼睛放在你身上片刻。皇宮是個好地方,權勢地位,極盡奢靡,皇宮裏的主子們身份金貴,奴才也大多眼高於頂,奴才之下,還有奴才。而我們,不過是最低級的奴才手中無用的掃帚罷了。如同一堆擠在堂皇的屋室裏破舊而不起眼的布角堆裏的跳蚤,誰也無力對誰施以蔑視。當然,當溫飽成為生活的標準,也實在難有什麼溫情。

大家一起卑賤的活著,便也有了一套彼此肚明的生存法則。

因為太過卑微,連官府所發的身份文書也無,到是反擁有了一點難得的,隱秘的自由。我們大多在宮外擁有家室,抑或安身之所,下值之後,便三三兩兩順著隱秘的小道偷出宮去。在外麵,我才能體會到,身為一個人所擁有的生活。我們大多數人心意相通,呼吸相近,宮外的日子,如淺澀幹瘦的草根般刺激我們的神經,苦香而甜甘。當然,除了——

“阿九,阿九,等一等,”我正慢慢往暗道邊移動,希望瞅個沒人注意的時刻順著暗道出宮,同班的張子趕了上來,手裏拿著剛發的俸銀。她將那個錦繡的錢袋望我手裏一塞,說:“好了,阿九,你知道的,告訴母親,我今夜便留在宮裏,有些事情——”,她眨眨眼睛,又費力摸了半天,從上衣夾層裏翻出一小塊碎銀來,皺了皺鼻子,小心翼翼捧給我“這個,就說我夜裏加值的班掙來的。”

然後她忽的一轉身,順著牆根,低頭疾步走開去。我歎了一口氣,看手中那枚小的可憐的銀兩,縱是與她無甚交情也竟有些不忍起來。她去幹什麼,我自然清楚。幾年前一個夏夜,她幹完活計靠牆角休息,便依著往日,公差來來往往,縱不會容她躺倒牆邊的。隻是那日,卻似有些不同尋常。直至散班,也未見宮人,隻一個麵生的宮人,急匆匆舉燈過去,倒是懶得多看我們一眼。因而,也就沒有人記起喚起她來。

待她醒來後,已至深夜,她素來膽小,慌亂之間竟不擇路,闖入一所廢棄的舊殿,那店外隻一個守衛,似是家裏有了急事想要出宮,無可脫身,見了張子,便如見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把撈住,先時威脅,再又懇求,隻說一兩個時辰後必然回來,讓張子代為照管照管。

夜色沉黑,鎧甲森寒,張子心明眼亮,竟不覺動了心思,便答應下來,“既然大哥有事,便請去吧,這裏又奴守著呢。”那男子自然稱謝不已,一來二去,二人之間竟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男子有時整夜不歸,張子替他守值,直到天明。

我多次見張子白天沒有精神,因而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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