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離稷真的把我剩下的那碗餛飩麵給吃完了,用我用過的筷子,而且吃的飛快。我不知道這時候應該怎樣去麵對他,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於親密了。
我做好了準備去做他的皇後,去承擔所有應該我承擔的責任,卻沒有準備好怎樣去麵對這樣的他。在他麵前我完全不知所措,半點也不像平日的我,這樣的寒冰兒讓我覺得陌生。在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應對的時候,我選擇了最尋常的做法,轉身直接跑開了。
我的臉上一定紅的不行,因為到現在還有滾燙的感覺。
瞄一眼沒等我跑開幾步就追了上來的離稷,我忍不住腹誹他,“這哪裏像個帝王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無賴。”
他慢下了腳步,帶著笑意看著我點頭,一臉的認同。“嗯,的確不大像。”
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把話又說了出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把無賴這兩個字掛在嘴上,可是被他這麼認同起來還是覺得不自在到了極點。說他無賴他就應,哪裏有這樣的人。
我就應該直接找個地縫轉進去,讓他再也看不見我。我扭過臉故作鎮定,假裝沒有聽見他的那句認同。
他的眼睛裏麵有光,像是可以直接看到人的心底裏去,看見我的窘迫,又很善解人意的轉了頭,他可以很善解人意的為我解圍,同樣也可以讓人無措到不知怎樣麵對他才好。
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不隻是因為他是前太子離嵇的弟弟,更因為他是璿璦的至交好友,是瑛颯傾心相許的戀人。
我跟瑛颯的感情雖然不像同璿璦那樣濃烈,卻也是閨中密友,手帕之交。隻是因為各自父親的緣故,彼此間極少有能夠隨意相見的機會,偶然有閨閣聚會的機會的時候,總是恨時間過得太快,還沒能說得上幾句話就不得不各自離開了。
隻是在傾城之中,盼人好的不多,喜歡挑事兒的人倒是不少,當年就有不少好事的人將我們並稱為傾城雙姝,更期待著我們會像彼此的父親一樣相互對立,相逢必相戰。
隻是我們一直在讓人失望,最後的失望便是瑛颯紅顏薄命,早早地便因為一場急病故去了。那時因為時間太急又身不由己,也沒有機會能夠見到她的最後一麵。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個時候她的突然故去並不是如丞相所言因病而逝,而是因為離稷身亡。
回想起離稷那幾句淡淡的解釋,短短的幾句話裏包含了太多的痛苦,雖然他是在一直極力的隱藏,依然未能隱藏得住。我真正認識他的時間並不長,卻也知道他並不是一個會將情緒寫在臉上的人,能讓一個擁有強大自製力的人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所承受到的痛到底有多深?
微偏頭,看向身邊已經停下了腳步的離稷,他的麵上已經不再有傷痛的痕跡,好像剛剛在餛鈍麵館中的那一幕隻是我的錯覺一樣。但是我很清楚,他隻是暫時的將痛楚壓了下來,傷口依舊還在,隻是不再提及,大概他也不想再讓任何人提起。每一次的提起都隻會是把舊的傷口再撕開一次,那不是安慰,是刺痛。
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小攤上,那是一個賣麵具的小攤子,攤子上的麵具樣式不多,但瞧著做工都還不錯。剛剛我要是瞧見這個了一定會拿一個帶上去,不過現在……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麵前已經出現了一個鳳尾模樣的麵具來,抬起頭,瞧見離稷另外拿了一個銀色的麵具,含笑在看著我。“我想,你有可能會需要這東西。”
是誰說他善解人意的,他隻是在等待合適的時候再加一把火,讓我更加無措。
他的手其實很漂亮,手指修長卻骨節分明,充滿著男人的力量。站在這樣的男人身邊,應該會覺得很安全的吧。
視線被他的手給吸引,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不覺又紅了臉。我盯著他的手看,他便也托著麵具由著我看,一副大大方方由著我看個夠的樣子。
本來還以為窘迫過了用不著麵具了呢,現在……
匆匆從他的手上‘搶’過麵具戴在臉上,算是遮擋住因他的善解人意而燒紅了的麵龐。我在他麵前窘迫的時候越來越多,這個男人是不是不時的逗我一次就不甘心,可偏偏我一直都在給他逗我的機會。
作為皇帝應該有的言行舉動在他麵前通通都沒有,在他不穿龍袍的時候,根本就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皇帝的身份。
“這種地方人多眼雜的,本來就該遮擋一下,免得漏了身份!”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話說的毫無說服力,若是真的害怕泄露了身份,早在進到夜集之處就應該把麵目遮擋上的。現在都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時辰,這時候再說遮擋什麼的,早就已經晚了。
我這話說完,他也並不反駁,從善如流的將他手中的麵具也帶到了臉上,“像現在這樣,可好?”
豈止是可好而已!
離稷的麵具樣式並不複雜,簡簡單單的一副銀質麵具而已。特別的是他的眼睛,在銀色麵具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清澈明亮,耀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