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
聶煌轉過身來，看著顧天墨和蘇明熙過來時，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失神，脫口輕輕喚了一聲。
話一出口，他眸色間才爆起的光芒瞬間又黯淡了下去，不是月兒，隻是她的女兒蘇明熙。
和當年的韓月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都是那麼的美麗，站在梔子花海中，宛如塵世最耀眼的靈珠。
可是……還是跟韓月不同的。
眼前的女孩子，跟韓月同樣清澈的眸色中，卻多了一抹清冷深幽的意味。她就那麼站在那裏，卻似乎散溢著一種超脫繁華之外的幽冷氣度。
韓月的美是溫婉的，這女孩子卻宛如騰起於腐葉中的螢火，又仿佛隔著冰層的火焰。
聶煌眸色微微一動，道：“熙熙？”
蘇明熙聽到他清越溫和的聲音也是一怔，有點困惑地先看向顧天墨，見他點頭，才迎著聶煌的視線緩緩走近，開門見山問道：“我是蘇明熙——您認識我媽媽？”
跟聶煌這樣的人說話，蘇明熙潛意識覺得一切虛假的客套都可以省略，索性問得十分直接。
聶煌微微一怔，繼而溫和地點點頭靜靜道：“我跟你媽媽……咳咳——”
話沒說完，他又劇烈咳了起來，用一方潔白的手帕按住了嘴。
等他收起手帕的時候，蘇明熙眼光瞥到了手帕間的那一抹鮮紅，忍不住心裏一跳。
這個聶煌，有病在身！
“義父！”
聶鋒過去，將胳臂上搭著的一件長風衣體貼地披到了聶煌身上。
聶煌咳嗽完臉上透出一抹病態的潮紅，山風吹過細雨打在他身上，莫名給他添了幾分淒楚的意味。
沒有拒絕，任由聶鋒給自己披上風衣，聶煌這才又向蘇明熙道：“願意聽我講個故事麼？”
蘇明熙疑惑的點點頭。
“我跟你媽媽是小學，中學都是同班——”聶煌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靜靜地就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
“你姥爺姥姥家境一般，但是很寵愛你媽媽，你媽媽過得很幸福，學習好，性子好還長得漂亮，在班裏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公主——”
聶煌說到這裏，唇角浮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深邃的眼光轉而柔和地落到了身邊的墓碑上，伸手輕柔地撫摸著墓碑。
蘇明熙聽得心裏也是一暖，是這樣的……母親韓月雖然不是姥爺姥姥的親生女兒，卻在他們的嗬護寵溺下過得無憂無慮。
這時聶煌的聲音又幽幽響起，聲音中帶出了一絲絲的寒意：
“我是個孤兒，被人領養的孤兒，養父母領養了我後又生了他們的親生兒子，就苛待我——養母拿針紮我，還用鉗子拔下來過我的指甲——”
“我那時小，怕極了養父養母，隻能忍著，天天幹活吃不飽……在我們班裏，我是最瘦小，穿的最差學習最差的那一個，在學校餓暈過很幾次——”
聶煌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雙眼眯起看向了陰沉的蒼穹。
蘇明熙和顧天墨都是一怔，兩人交換過一個眼神，都能從對方眼底感受到那種驚訝和疑惑。
真沒有想到，聶煌竟然有著那樣一種悲慘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