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之水”一掬而湖海之天下具在
書畫人物名苑
作者:顧平
水,是個很特別的自然之物。有時它很小,一點一滴,流淌如涓涓細絲;有時它又為大物,盛滿水的江河湖海,一望無際,蔚為壯觀。水雖如此奇妙,卻因其“無定形”與流動不居,很少有人特地將它選為題材,純粹去表現。據畫史記載,僅有唐人孫位、五代孫知微、南宋馬遠等少數畫家善畫水圖。或“潭滔浚原,平波細流,停為瀲灩”,或“縈紆回直,隨流蕩漾,長文細絡,有序不亂”,或“滂挾大山,前直衝飆,卒風暴雨,雷霆之震”,——傳為佳話。
近期,吾友楊惠東選擇“海景”,涉足“冰”的題材,創作了一係列關於“水”的大景巨璋,—發不可收。從這些作品看,無疑惠東君視水為“大物”了,他在竭盡表現海的遼闊與水的彭湃,畫麵所呈現的衝動與激情,與其早期成熟的青綠山水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儼然有“自嫌詩少幽燕氣,故向冰天躍馬行”的氣概。
我以為,這海所承載的“水之情”,恰是惠東君找到的真陛情!—個人的品性更多是內斂的,真實的狀態常不為外在俗務所左右。惠東君,—介文人,雖沒有金戈鐵馬驍勇沙場,但骨子裏那不同尋常的剛性與血氣,常常不經意流露於自己的秉性之中。作為藝術家,發掘與表珊這種“本性”,正是走向成功的捷徑。惠東君,我想說,偽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這種真性情。隻是,作為至交,我恨它來得太晚,否則,馬遠之後畫水名家非“楊之水”而莫屬了。
惠東君的“冰”,全用傳統筆墨媒材,寫意而為之:或粗獷求其勢,或細勾得其形;筆墨紛披,濃淡有度;神與跡化,天人合一,可謂盡顯人間之真情,又映視覺之大道。惠東君的“海景,’,重水之變與水之動,喜“興風作浪”的生態,故多在“勢”上做文章。他的畫,自然之景為其外,僅求大貌,追逐其靈性;而流露出的真情,承載於筆墨,活脫出“海”的蒼茫、廣闊、洶湧與偉岸,頗合“天風浪浪海山蒼蒼”自大水美景。
與古人所不同,惠東君畫水選擇“海”的景觀怍為表現對象,其景昕呈現的視覺物像與古人便遠遠地拉開了距離。水,被古人看成是“環境之物”,其形其態常常因為環境的變化而受到限定。水之形需要在周邊景物的包圍、襯托甚至阻逆等外部條件的作用下得以顯現;水之色、光、影的特性也會隨著周遭環境的變化而發生變化。這樣一來,古人筆下的水隻能在“被限定”當中“領受”自身的暫時特征與樣貌,常常借助“他物”來展現水之形態。惠東君選擇“海景”,避免了依傍他者的狀態,將水從“環境之物”的範疇中解放出來,展現出水的“宇宙之物”的本性。這樣一來傳統的理法就需要在實景實情的感召下實現創造性轉化。惠東君正是帶著這一探索在一路前行!
惠東君的畫,讓我們看到了海的洪流,聽到了海的吞吐;惠東君畫中的海,潮如峰、汐如嶺,是另一種“山水”奇景;惠東君的畫,盡寫海之汪洋、海之含泓、海之激嘯、海之蜃樓雉氣、海之鯨躍龍騰。惠東君的畫將水的天性、自然之態與內在之情混化無跡,托借於筆墨之間,傾訴著自我性情的得失與紛擾,感慨而係之。惠東君這是遊藝於筆墨“海景”山水之間,受用著另一種自我精神的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