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霾慢慢的散開了些,呼吸也順暢多了,已經能看得到自己伸出去的手了,川靈開門下車,伸展一下身體,一連幾天沒有見到陽光,秋風也比往年蕭瑟,川靈能想象到路邊可憐的法梧已經光禿禿的,梧桐葉飄落到街邊、綠化帶,更增加了秋意,水泥色的高樓深巷了然沒有生氣,象一個暮年的老者孤單淒涼,不遠處的古塔傳來沉悶的鍾聲,十點了,川靈毫不懷疑在這種霧霾天寒春會不來,她知道這個丫頭神叨叨的,另類古怪但仗義豪氣,不守時卻守信。重新坐回車裏,就聽到敲玻璃的聲音,川靈撳下開關,副駕座車門打開,甜美的聲音傳了過來,川靈覺得自己就是先被寒春的這種聲音打動的,“還是金姐姐準時,霧霾紅色預警,路上那個堵呀”,寒春埋怨著這鬼天氣,臉上卻一掃冷漠,快樂的容顏象聲音那麼甜美。
川靈不用看都知道,寒春一定是全身潮裝,轉頭細看一下,覺得比想象的清爽得多,奇形怪狀的鼻飾也不覺得那麼刺眼了,臉色也紅潤許多,兩人習慣性的擊掌問候,川靈的心變得溫潤,疼惜的撫了撫她的頭,寒春懂得川靈的心思,輕聲問:“聾華姐姐會來嗎?”川靈不作聲,她想和寒春說說聾華的故事,卻一時不知從何處說起,她很確信聾華就是顰兒,也確信聾華在清醒時也認出了她,卻不知聾華為什麼裝作以前從不認識她的樣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明白那時顰兒怎麼就成了聾華,變得那麼瘋瘋癲癲,她們三人相識相處的那幾個月,她倆認識的就是衣衫襤褸、遍體鱗傷、大聲叫嚷、滿口瘋話、倍受人欺淩的聾華,川靈始終無法將兩個形象聯係起來,以至於始終無法向寒春說起,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西湖處子般文靜秀氣的顰兒,會變成如此模樣,聾華整日蓬頭垢麵敲擊著牙缸,嘴裏嘀嘀咕咕:“父親給你溫暖,丈夫給你背叛”、“到二樓206房間,有車子,有兒子”“原以為是模特,不知道還有百代子”“妻離子散、眾叛親離”“不要打我,疼”“這裏疼那裏疼,渾身烏青塊”,眾人的笑聲裏,川靈和寒春會相視不笑,同情、無助,望著聾華日漸幹裂的臉,川靈總會想起慶之對顰兒的讚歎“皮膚白淨細膩、透明光潔到不忍心觸碰,唯恐揉皺、弄疼了她”,慶之對顰兒那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老夫少妻的疼惜之情當時讓周圍人羨慕嫉妒恨呀,這才多久,發生了什麼變故呢!
川靈當時一眼就認出顰兒的,她的皮膚太獨特,白淨細膩、透明光潔,雖然當時還帶著些傷痕,眼神也是騙不了人的,清澈有靈性,雖然眼裏多了幽怨和迷離,五年前也是因了這皮膚、眼神,川靈認識了顰兒,走進她的生活,認識了慶之,知道還有個毓飛,隱約的感到顰兒有故事、有隱痛。
川靈希望顰兒今天能來赴約,聾華當時是被送到精神病院了,醫生說幾個療程她的病情就會得到控製,隻要以後不再受太大的刺激,病情會平穩下來,被送走當天,大家才又提起她原名不叫聾華,是因為她瘋瘋癲癲什麼也不知道,反複問她名字,她說自己是聾子,就以聾子為名給她登記,她自己瘋瘋癲癲的就說自己叫聾華,聾華被帶走時,興高采烈的,對著周圍的人大聲說:“我不和你們玩了,你們都是瘋子”,對著來帶她的人說“不要打我,再打我,我給你們戴上手銬和腳鐐”,川靈聽了淒慘卻會心的一笑,果然就是項顰兒,是慶之找到她了嗎?是慶之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的?川靈記得慶之的公司離這兒不太遠,蘇州河邊一座很高檔的商務樓,整層的樓麵,川靈想給慶之或他的公司打個電話,但一想,公司放假了,自己剛換了手機,慶之的號碼沒有輸進來,等等吧,或許,顰兒一會兒就來了。
川靈知道寒春一直想要個女兒,想做未婚單親媽媽,川靈真有點不理解現在的年輕人,因為年輕,還不能理解一個人帶孩子的艱辛,不理解孩子需父愛,也可能他們有另類的理解,也或許我們看似另類的理解,年輕的一輩已經認同實踐著了,川靈搖搖頭,覺得自己Out了,但還是想勸說寒春,寒春嘰嘰喳喳的說著,容不得川靈插嘴,聽著聽著,川靈反倒釋然了,寒春說她男友的機率比說她母親、未來的女兒的機率大,畢竟是年輕人,想法會變的,未婚單親媽媽,也隻是她時尚的理念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