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賓的住處是個不起眼的農舍,座落在渡船頭上來沒多遠的斜坡上,農舍前一塊空地,上麵鋪滿等著曬青茶葉,遠遠望去猶如一塊綠油油的大草皮。
智空帶著莫時秋穿越空地進入農舍,在前堂撞見一人臉蓋鬥笠躺在板凳上,翹著二郎腿,發出陣陣打呼聲,看來已熟睡許久。
「年輕人一大清早就偷懶睡覺,成何體統。」智空低聲滴咕,一腳輕踢板凳試圖叫醒他。
板凳上的男子震了一下,鬥笠掉落地上,不過並沒因此醒來,手在肚子上來回摸了二下後又繼續打呼。
智空與莫時秋相望對愣了一下。
「小哥....」莫時秋欲伸手搖醒男子卻被智空出手製止。「算了,別吵醒他,今天我們有求於人,太過無禮不好,我們到旁邊坐著等他醒來吧。」
莫時秋跟著智空坐到牆邊的板凳,開口問「師父,看來王賓好像不在家,隻剩這位睡覺的小哥,他是誰啊?」
「他就是王賓的徒弟盛寅。」
「他就是『畫奴』!」莫時秋驚訝地道「我聽稱號還以為他應該是位文質彬彬的書生,沒想到竟然是種田的農夫。」
「呿,我不是跟你說過西山五怪的稱號都是旁人穿鑿附會亂取的嗎,如果真是號如其人,你也不會不認得『醫王』了。」
莫時秋抓頭道「說的也是。」
莫時秋看了一下農舍四周,除了牆上掛了一幅畫,擺了張桌子、三張板凳及一個破舊的櫃子外,其餘空空蕩蕩極為簡陋,嚴格來說簡直是家徒四壁,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住的地方。
「師父,這裏不太像是大夫住的地方啊。」
智空語帶責備地道「別太去在意外表,外表都是假的,會欺騙你的雙眼,蒙蔽你的判斷,你該注意的是實相。」
「實相?師父,何謂實相?」
智空解釋「實相就是宇宙萬物的本來麵目。就拿玉石來比喻,玉就是實相,但它卻被包覆在看來不起眼的石頭裏麵,一般人看外表便論定它是石頭,但有智慧的人卻是看到裏麵的玉。」
莫時秋忽然有所悟。「我懂了,所謂『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講的就是這個。」
智空滿意的道「孺子可教也。來吧,反正橫豎都要等,不如利用時間參究參究。」
「是,師父。」
莫時秋盤起雙腿,雙手打手印置於丹田前,收攝精神讓自己進入空境。
閉上眼後剛開始暗黑成片,慢慢的暗中出現一點光,從前的他會追著光點,直到光芒放大形成心輪,但自學了『水月印心』密法後,他不再將精神貫注於光點上,而放任它隨處跳耀遊走,自己一顆心則安穩的定在原處觀照,直到光點不再活躍漸趨於安定,當安定到最極致時,光點突然炸裂,瞬間光芒萬丈照耀整個宇宙。
莫時秋的心在這瞬間與天地萬物接軌,他可以感覺到遠在天邊的雲在飄、風在吹,水在流及萬物的成長,連山腳下一角的螞蟻相鬥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此時的他靈覺已提升到一個連智空都無法想象的層次。
突然間,莫時秋見到一個人被一團熊熊烈火吞噬,猛烈的火將他的身體燒到扭曲變形,焦黑的臉上頭頂塌陷,一顆眼珠懸掉在外。他覺得這身形非常熟悉,試著想看出端倪,突然那人張口說話,雖沒能聽到說話聲,但從唇形可以讀出他所說之語。
「時秋...傷...身世....」
「侯駿!」莫時秋突然淒厲慘叫,將靜坐中的智空嚇醒,連躺在板凳上的盛寅也被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到滾落地麵。
「怎麼了!」智空抓著莫時秋的肩頭將他搖醒問道。
「侯駿死了。」
淚水潸潸的莫時秋終於明白昨天在水月寺突然淚流滿麵的原因。
智空聽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問道「你說誰死了?」
「侯駿,他死了。」莫時秋雙眼眼神空洞像被掏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