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霞隨阿璃躲在岩石後麵,放眼向峰頂的平地上望去,隻見平頂靠東邊的邊緣處,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負著手略昂著頭凝望著天上的那一輪圓月,那個身影頎長而挺拔,雖然離得較遠,霽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月下的雲囂。皎潔的月光將他周身鍍出一層熒光顯得溫潤如玉,山頂的風輕輕拂動著衣決,使月下之人看起來逸如謫仙。隻見他久久矗立著一動未動,在這靜靜的山頂如一尊玉雕像立於月下。
春末夏初的山風還是透著絲絲寒意,特別是在這高山之巔的月夜裏,靠著冰冷的岩石,霽霞忍不住合起雙手嗬了一口氣,然後抱緊了雙臂,阿璃見了忙將食指豎在唇邊作一個禁聲的動作,那眼瞟了一下遠處那一尊玉雕,示意她不要發出一點聲音。而此時那邊的身影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邊的動靜,轉過身來向這邊掃視了一下,然後又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往中間退了幾步,舉起雙手伸向天上的圓月,就像是要伸手擁抱天上的月亮一般。
接著一幅如夢如幻的情景出現在霽霞的眼前,漸漸地,白色身影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模糊,但光線卻是越來越明亮,仿佛是在吸納著周邊的月光彙集到了身體上一般,越來越亮,當亮度達到與天上的那一輪圓月同輝時,那個身影的模糊輪廓卻驟然分散了開來,形成了無數個極細小的光點閃爍著,然後慢慢地隱去,當所有光點消失後視線裏出現了一隻白色的狼,那隻狼通體雪白,晶瑩剔透,每一根狼毫在月光下都閃爍著瑩瑩的光,美得如天上的神獸。
隻見那頭雪狼昂起頭,向著月光,發出一聲悠遠綿長的嚎叫:“嗷——嗚——”
“嗷嗚——”“嗷嗚——”別處傳來了狼嚎的回應,一聲聲,遠近分明,此起彼伏。
“嗷——嗚——”雪狼還在對月長嘯。這時阿璃拉起霽霞道:“快走吧,此時是他防禦能力最弱的時候,一般不願被外人發現。”
阿璃拉著霽霞強行向著山下而去,而此時的霽霞,滿腦子塞滿的依然是剛才看見的如幻的畫麵,那個月光下閃爍的人影,那個如天降神獸一般美得不可方物的雪狼,隻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剛才那些畫麵,同與她相處了兩年之多潤如玉姿如鳳的俊美男子重疊在一起,隻是那雙時常流露出些許嫵媚神情的鳳眼,依然沒有隨著身形的改變而改變,在皎皎月光下,閃著水晶石般的亮光依然攝人心魄,依然透著一絲隱隱的孤寂,讓霽霞心頭存了那一絲絲的似曾相識,可他——竟然是一頭狼。
霽霞的腦子裏紛亂如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著阿璃下到紫雲殿的,“你剛才也看明白了,雲囂哥哥他是狼族,而且是狼王,他有他適合的族群生活,適合屬於他的人,而你並不適合他。”阿璃必須趁熱打鐵讓霽霞答應離開雲囂。
“你也一定不希望他和他的族人們遭受到什麼不測,是嗎?你和他都可以在各自的生活裏過得很幸福的,一定會的,不要猶豫了,天亮前我帶你離開回家吧。”阿璃拉起被動的霽霞離開紫雲殿,準備連夜帶她離開這裏,她知道如果現在不帶走霽霞,第二天雲囂來了說不定就走不了了。
霽霞的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她見到的不一樣的雲哥哥模糊了她之前的記憶,那個熟悉的雲哥哥仿佛已經不再了,一切都開始變得陌生,當聽到阿璃說出“回家”兩個字時,霽霞一下子感到自己很想回家,想娘、想爹爹、想哥哥弟弟還有雲裳,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覺得好孤單啊,原來在這個美如仙境的地方,沒有了雲囂這裏的一切都不屬於她。兩滴淚水溢出眼眶滑下麵頰,她機械地被阿璃拉著離開了紫雲峰向山外而去。
十五月夜狼形顯身,讓雲囂在第二天早上恢複了人形後依然感受到一絲疲憊,一夜未歸,心裏最牽掛的還是霽霞,他一刻未停直奔棲霞閣而來,可到了棲霞閣裏雲囂麵對的卻是一片安靜,不見霽霞的身影。
“原來阿齊也會睡懶覺啊。”雲囂笑著推開臥室的門,心想著該如何罰一下床上的那個小懶蟲,又想他一夜未歸她心中該是如何期待一夜,心中又是一番憐惜與不舍,躊躇間來到了床前,掀開紗帳卻不見霽霞的身影,見狀雲囂立刻轉身,廚房、回廊、潭邊、崖前尋了個遍,依然不見霽霞蹤影。
“阿齊——你在哪呀,快出來呀,你雲哥哥要被嚇著了。”呼喚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顫抖,複又來到臥室兩眼定定地望著空空的床,他的阿齊會去哪裏呢?雲囂闔上雙目強迫自己冷靜一下,待睜開雙眼他才發覺棲霞閣內根本沒有了霽霞的氣息,剛才的慌亂竟讓他忽略了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