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林子敬靠著村口一顆光禿禿的樹枝懶洋洋的眯著眼。附近的一片樹林都枯死了,僅剩的幾顆大樹逃過了幹旱的夏日,卻沒能逃過饑餓的村民。樹皮熬湯雖然難以入口,至少還能多撐些日子。

村口山腰處的幾間瓦房依稀還能看到村子繁榮時的樣子。土財主抽著旱煙,身後跟著十幾個長工,耀武揚威的穿過村子的石子路,大搖大擺的帶著長工去田裏耕種。隻是現在,那象征著財主的瓦房也灰敗不堪,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瓦房附近的一片土房更是橫梁倒塌塵土飛揚。

村裏越來越沒有人氣了,稍微有把子力氣的年輕人都拖家帶口的去了百裏之外的縣城,那些走不了的老弱病殘隻能坐在自家門口的大石邊啃著越來越少的樹皮呻吟著等待死亡。

林子敬今年才20歲,一米七五的大個頭躺下也占塊地方。按說他這個年紀就算不離開村子也不應該像條死狗一樣默默地等待死亡。村裏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老太太們都看不過去,攛掇著小翠乘著年輕趕緊改嫁,說不定還能嫁個好男人。

林子敬不是沒聽到這些,有時候空洞的眼神也會迸發出幾抹光彩。隻是這片光彩如同那天空劃過的流星般眨眼便消散。

“哥哥我出村口,小妹妹也苦在心頭……”

高坑蒼涼的歌聲由遠及近,這聲音很質樸,渾厚的嗓音和炙熱的大地幾乎融為了一體。唱歌的是個30來歲的漢子,虎背熊腰。雖然穿著幾個補丁的破衣服,可往村口一站,立時就擋住了林子敬麵前的陽光。

“球大個東西你說你一天天躺了這有調沒調?”漢子罵了兩句,見林子敬無動於衷,怒氣更是湧上心頭:“你個槍崩猴……”

漢子罵了半天,嗓子都幹了,林子敬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哎,我透你M的。”漢子罵累了,或許又是心寒了,搖搖頭歎了口氣。

林子敬的死狗樣子終於戰勝了漢子的暴跳如雷。還好,漢子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拿出一個幹癟的窩窩頭遞給林子敬。

林子敬沒伸手接,漢子的火氣又湧上來,揚手就要把窩窩頭扔在地上。手抬起來的瞬間,漢子猶豫了一下,狠狠的把窩窩頭放在了林子敬的胸口。

幹旱的久了,誰也不敢浪費吃的東西,更何況是窩窩頭。

漢子走了,林子敬睜開眼,眼前的陽光又變得刺眼起來。他看了看窩窩頭,把窩窩頭緊緊的抓在手裏。可手越是用力,眼淚就越是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他想對著漢子的背影大喊,可發現憋了一肚子的話怎麼也喊不出來。眼淚流幹了,窩窩頭也吃完了,林子敬才對著漢子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早就想喊出來的話:“老子做不到啊。”

民國九年公元1920年,河北、山西、陝西、山東、河南發生罕見旱災,災情遍及五省300多個縣,幾百萬災民離鄉背井,逃荒逃難。適逢天災又有人禍,南北軍閥混戰,政局動蕩不安,兵災、匪災、旱災使得風雨飄搖的民國越發的陷入黑暗。

山西和綏遠接壤的雙口村因為地勢偏僻躲過了軍閥混戰的兵災,卻沒能躲過老天爺的旱災。

一個月前的深夜,林子敬從夢中醒來,入眼便看到了油燈、破敗的土房和躺在炕上的一條傷腿。

他以為自己穿越了,笑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真的穿越了。

這真是一件杯具的事情。

更杯具的是他和追了6年的女神確定了關係,定好了酒店的大床房,洗了個澡睡一覺等著結束擼啊擼的生活時卻發現一切都變了。陌生的環境,破敗的村落,虎背熊腰的大舅哥,還有那個童養媳小翠。

林子敬起初很惶恐,可惶恐過後便是對親人的思念。他穿越的時候可不是孤兒,家人含辛茹苦的把他養大,又供他上大學,好不容易畢業有了工作,正要回饋父母的時候卻來了這麼一個陌生殘忍的地方。

最初,林子敬連哭都哭不出來。現在還好,至少有了眼淚。在這裏,他的名字還是林子敬,連樣貌都沒有變化。林子敬忽然覺得這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前世。是不是他和前世換了靈魂還是換了什麼。

再後來,林子敬的眼淚更多是釋放生存的壓力。人家穿越者不是特種兵就是兵王,最不濟也是穿越古代造槍造炮做內衣撿肥皂……做肥皂,可他卻穿到了民國,熱兵器已經在戰場發威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