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會設立的學校,被指控拉丁文課程太多;且隻傳授傳統的舊思想,妨礙了知識的發展;著重記憶性的資料以及被動地服從:如此一成不變的墨守成規,無法適應時代的需要--較充分地利用科學及以更麵對現實的眼光麵對人生。因此達朗貝爾在題為《學院》的登於《百科全書》的論文中,慨歎耶穌會學校學生浪費6年光陰在學習死的語言這一件事;達朗貝爾建議多多注重英文和意大利文,以及曆史、科學和現代哲學;他呼籲政府掌管教育,在新學校內創設新課程。1762年,盧梭印行《愛彌兒》一書,主張教育改革。
然而促使法國境內耶穌會沒落的,哲學家隻是次要因素而已。互相之間的停止攻訐。麻木了彼此的仇恨感;無信仰者敬佩耶穌會士的博學與人品。而這些耶穌會士則努力企圖使錯誤的懷疑論者返回正統的教會。伏爾泰發覺他很難向他從前的老師們挑戰。他曾經把他的作品《亨利亞德》,呈請波雷神父改正任何有損教會的情節。在《鑒賞力之塔》一文中,伏爾泰讚揚耶穌會教士的文學欣賞能力,以及他們之廣泛運用數學以教導年輕人。《特勒烏雜誌》對《亨利亞德》、《查理十二世》、《牛頓的哲學》等著作,均給予好評。當伏爾泰在波茨坦與腓特烈大帝結交後,這種伏爾泰與耶穌會之間半真誠的和好遂告壽終正寢。耶穌會領袖不久放棄了他,說他是個迷失的靈魂,但遲至1757年。其中有些人還企圖使伏爾泰與耶穌會化幹戈為玉帛。1758年以後,伏爾泰在費爾內與當地耶穌會士維持友好的關係;一些耶穌會教士很欣賞伏爾泰的好客;同時伏爾泰又在長達100頁的《風俗論文》中攻擊教會,且替《哲學字典》撰寫反對基督教會的論述。當他聽到大牧師卡瓦洛非難葡萄牙的耶穌會士(1757年起),且燒死耶穌會士馬拉格裏達(1764年)時,伏氏即公開責備卡瓦洛做法不公正,並指責死刑為一種暴行。但是在那些年頭裏,他一直在與教會鬥爭,而他的"弟兄"的著作,狄德羅的、達朗貝爾的及莫雷萊的,都一一削弱了法國耶穌會的力量。
普遍信仰自然神教的共濟會分會,可能也參與了這種削弱的行動。但是這場悲劇的最大促成者,卻是個人和階級的敵對。蓬帕杜爾夫人無法忘卻耶穌會教士。在她飛黃騰達的旅程中,時時刻刻在打擊她,且在皇帝占有她的時期,耶穌會士也始終拒絕赦免皇帝;而當她突然改變信仰,皈依教會時,又拒絕接受她。貝尼斯樞機主教,一直是這位侯爵夫人的好朋友,他後來聲稱法國耶穌之所以遭受壓迫,主要是因為耶穌會的聽告解者。不願赦免蓬帕杜爾夫人的罪,而不管她本身如何保證她和路易十五之間,已不再有肉體上的關係。路易十五反應了她的憤怒。為什麼這些對別人慈悲為懷的僧侶,卻不能諒解這位照亮他孤寂、厭倦的生命的婦人?在國王努力籌集財源以支援飽嚐戰禍的陸、海軍,以及供應他後妃的揮霍時,這些耶穌會士為什麼卻不停地增加自己團體的財富?達米安曾企圖刺殺國王;耶穌會士與這件企圖並無足資證明的關聯:然而達米安曾經向一位耶穌會士告解過:難道業已謝世的耶穌會士中。沒有人主張弑君嗎?國王遂開始在皇宮裏,諦聽舒瓦瑟爾及其他半真半假的伏爾泰主義者的話。這些人聲稱,國家自教會的束縛中解脫的時機業已來臨,以建設一個不受反啟蒙運動者的僧侶及中古神學影響的社會和道德秩序。陷於漆黑一片的迷信氣氛中的小國葡萄牙,如果都敢放逐耶穌會士,這為什麼又不足以構成對法國的啟化作用呢?
受了這種敵意的侵襲,加上被普遍懷疑在7年戰爭中,促使法國遭受奧地利的拘束,耶穌會會士因而遭遇奇異而突如其來的不受歡迎。1757年,法軍在羅斯巴赫被腓特烈大帝打敗,法國的命運顯然達於最惡劣的地步,跛腳殘廢的士兵,在巴黎街頭到處可見。耶穌會士於是成為人家嘲弄、造謠、誹謗的對象.甚至有關雞奸的話題也不逕而走。他們被控為俗世化、異端邪說、貪圖財富及作為外國權力的秘密代理人。很多俗世牧師批評耶穌會的神學太自由化,耶穌會的決疑論過於損貶道德,耶穌會的政策就是把法國出賣給羅馬教皇。1759年,達朗貝爾寫信給伏爾泰說:"紀堯姆弟兄以及他的共犯,在這些日子裏,不敢在街頭露麵,因為害怕群眾會把葡萄牙橘子.對準他們的頭扔過去。"
加於耶穌會的種種壓力,以巴黎議會的敵視最為厲害。該議會的成員,是一些貴族身份的法官和律師。他們穿著長長的衣服,有如教士的袈裟一樣令人敬畏。這個第二等貴族集團,由於組織良好,雄辯滔滔,於是很快就掌握大權,並急急忙忙向僧侶的權威挑戰。更進一步說,議會分子主要是詹森派教徒。不論詹森派教義已受到多大的壓製。詹森派嚴肅不苟的教條,聖保羅硬化了基督所創較溫和的基督教之陰鬱結果,博得了大部分法國中產階級的好感,同時,法界人士更以為詹森派教條合於邏輯,並在該派內看出,反對耶穌會的力量。耶穌會曾經嚴厲要求路易十四追捕詹森派教徒,直到完全消滅為止,並曾呼籲路易十四迫使詹森派教徒,勉強聽命於教皇的訓諭。這無異使詹森教派成為異教,而比無神論者更抬不起頭來。要是能有機會報複這些傷害,讓詹森派教徒為所受的宗教迫害報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