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後的歲月(3)(2 / 3)

戲早已散場了,而熱情的觀眾依然戀戀不舍,他們聚集在劇院的門口,無不以一睹這位大文豪的風采為榮。夜已經很深了,但是人們的心仍在沸騰,他們歡呼著把伏爾泰護送到維萊特的府邸。一路上,熱情奔放的婦女們有的扶著他,有的摟著他,有的差不多把他抱在懷裏,甚至把他抬了起來。伏爾泰實在難以應付這樣友好的折騰,他苦笑著說:"夫人們,你們讓我高興得連生命都要送掉了。"女人們用歡笑聲回答:"伏爾泰萬歲。"

他很晚才從劇院回到維萊特家中,整整一天他都是在興奮、激動和榮譽、讚美中度過的。自古以來,一位作家還從未受過這樣崇高的禮遇,他沉浸在無比的快樂和滿足之中。不過,這位古稀老人對榮譽也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表示,如果早知道有這麼多為他發狂的人,他是不會去劇院的。有人對他說:"成千上萬的人對您喝彩啊。"他答道:"噯!要是我臨刑的時候,也會有成千上萬的人來觀看呢!"

伏爾泰返回巴黎產生了空前轟動的效果,舉國民眾莫不為此感到歡欣鼓舞,他們讚美老人輝煌的業績,衷心祝福慈祥的老人健康長壽。但是對伏爾泰凱旋式的返回,凡爾賽宮卻似乎無動於衷,宮廷成員沒有人來看望他,除了同窗好友裏舍利厄公爵和達讓塔爾外,其他貴族也很少露麵,這使伏爾泰非常失望。他甚至還對路易十六寄予過希望,滿以為他會不再計較自己與他父輩的恩恩怨怨了。作為三朝元老,他完全應該來看看自己,至少可以派王後前來探望一下,然而,路易十六根本就沒有這樣作。一輩子寄希望出現開明君主的伏爾泰又一次失算了。

五、巨星隕落

1778年2月25日,伏爾泰在指導法蘭西喜劇院演員們排演《伊萊娜》時,由於奔忙過度,開始吐血。沒多久,血從他的鼻子和嘴裏像噴泉一樣湧出,在場的人驚慌失措,都以為這位老人的大限就要到了。然而,伏爾泰在巴黎醫生的全力搶救下,居然轉危為安,一個星期後竟基本康複。特羅香醫生勸他盡快回到費爾內去,以避開維萊特府邸的緊張生活,擺脫勞累的應酬場麵。這位醫生說如果伏爾泰仍呆在費爾內的話,還能再活十年,人們不能移栽一棵90歲的老櫟樹。但是德尼夫人和維特萊侯爵還不這樣想,他們一心隻想利用伏爾泰崇高的聲譽。使自己得到旁人的尊敬,因而堅持不同意把這位八旬老人再送回費爾內。伏爾泰本人也陶醉在一片恭維聲中,不肯聽從特羅香醫生的勸告,執意留在巴黎。

但是,巴黎頻繁的社交應酬活動,使伏爾泰應接不暇,接踵而來的巨大榮譽又使他的感情受到強烈的震動。身體虛弱的老人根本就承受不了這樣過分的勞累和刺激。不出特羅香醫生所料,沒過多久伏爾泰又病倒了。他躺在床上,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報紙上常常出現他已死亡的消息。特羅香醫生為了辟謠,便通過維特萊侯爵向外界發布伏爾泰的病情公告,刊登在《巴黎報》上。伏爾泰開始預感到自己不會久留人世了。為了對世人有所交待,他抱病寫下了一首不長的抒情詩。在這首著名的短詩裏,他回顧了自己一生所經曆的道路,發出了對教會仇敵的詛咒,為學究、宗教狂熱者和偽善者畫了一幅絕妙的諷刺畫,同時也表示了對自己身後命運的擔憂。

伏爾泰寫道:在光榮的世界舞台上,我們所起的作用都不大,我們全都迂回曲折地走去。

我們都要受到世人的嘲罵。

在向這個世界告別的時候,大家都同樣地痛苦和悲愁:

大主教,司法官,拘於禮節的鄉願。

讓看守聖器的人在感到臨終的征兆後,高舉著鈴鐺,匆匆跑到床旁,讓主任祭司為受了委屈而迷惑的靈魂,做臨終的祈禱--這種莊嚴的樣子對人們來說真是滑稽可笑;他們在任意誹謗中傷之後,整個一天都說一些無聊的閑話,而到明天他們就會把你忘掉,鬧劇也就在這兒完結了。這鏗鏘有力的詩章,是一代哲人對生活哲理的剖析,也是伏爾泰一生的自我總結。他德高望重,卻不居功自傲;他為社會正義不懈地戰鬥,但從不誇大個人的曆史作用;他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垂危,但他仍不放棄對宗教偽善的揭露與嘲諷。

伏爾泰雖然不能看到法國大革命的洪流,但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敏銳的老人已經預見到了革命風暴的必定來到。他在給友人的信中這樣寫道:"我所看見的一切,都在傳播著革命的種子。革命的發生將不可避免,不過,我怕是沒有福氣看到它了。"伏爾泰真誠地把法蘭西的希望寄托在年輕一代的身上,他為法國啟蒙運動的勝利,為法國人民的覺醒引以自豪。伏爾泰說:"法蘭西人凡事都落後,但是現在總算是趕上了。這光明已散布在遠近各處。時機一到,革命立即就要爆發。那時候,該多麼熱鬧呀!年輕人真幸福,他們將會看到不少的大事。"

有關伏爾泰生病和病情危急情況的傳說很快就傳遍了巴黎。神甫和信仰上帝的人興高采烈,而所有正直的人們卻為此感到深深的悲傷。一些宗教狂熱分子開始給巴黎大主教寫信,要求如果伏爾泰去世的話,不能把他的屍體安葬在巴黎。大主教鄭重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並威脅說,要像以前對待女演員勒庫弗勒小姐那樣,把伏爾泰的屍體拋到塞納河邊的垃圾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