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被他率兵攻打的時候,她正在歡喜地繡大紅嫁衣。
紅色錦緞紅色線,繡完了就可以嫁給亦白了。
楚國規矩,新嫁娘需自繡嫁衣,花樣越是繁多越是繁盛,越表示婚後生活美滿幸福。若不著針線,則視為不吉。
可是,最後一針還沒有落下,大明帝國已兵臨城下。
景王說,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她修書好友巴國公主霓裳求救。
霓裳沒有回音。
她修書給梁國太子亦白。
亦白回書半月援軍即到。
她在城樓上癡癡的等,雲卷雲舒,朝霞飛過,晚霞升起,十五日了,亦白沒有來。
父王說,阿七啊,他不會來了。
母後說,阿七啊,嫁給景王吧。
父王說,阿七啊,楚國要亡了。
母後說,阿七啊,楚國投降了。
林七在嫁衣上繡完最後一對鴛鴦,將嫁衣嫁妝統統投之於火,無半分猶豫,披上了不帶一絲針線功夫的嫁衣,坐上了去大明帝國的花轎。
於是,她嫁景王楚國降。
短短幾日,親情友情愛情,全部經曆了考驗,無一過關,各條戰線全軍覆沒。
父王母後為了取得景王信任,把她作為奴隸送給了沈華景。
好友霓裳,從頭到尾,沒有一絲問候的消息。
至於亦白,那個溫潤似謫仙的男子……也罷,她命該如此。
夜。
林七半倚在藤椅上,靠近窗邊,抬眸看浩瀚的星空,回憶往昔裏在南楚未嫁的日子。
那時候,縱然有所不順,卻不像現在這般處處受製於人。
“書茗,遞我一杯茶,”想著想著,便頭疼起來,她輕輕招手,喊丫鬟端茶遞水。
水無息的遞過來,她伸手去接,突然看見一雙白靴,繼續往上看,一襲白袍躍入眼簾,爾後,是宛如天神般完美的臉,麵如冠玉,劍眉星目,深黑的眸子熠熠生輝。
她一呆,忘記了接水。
是他,景王。
“喝水,”沈華景遞過杯子,挑起不悅的眉毛。
不就是他出現在她的房間嗎?有什麼好驚訝的?
堂也拜了,睡也睡了, 夫妻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她已是他的女人,已是他的妃,至於拿他當外人嗎?
地位居然比不上區區一個丫鬟。
“是。”她唯唯諾諾點頭應聲。
看來又免不了一番折磨。
她垂眸,掩下心中的悲涼。
“還習慣嗎?”他突然問。
林七疑惑的抬頭,“什麼?”
“我問你在長安城,住得還習慣嗎?”他看見她眼睛裏的迷茫,又重複了一遍。
“習慣。”她微微一笑,裝作早已習慣長安城習慣王府生活的樣子。
不習慣又能如何?難道他會放她回南楚?就算是他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南楚也是不會歡迎她的。
天地間已經沒有了容得下她的地方。
沈華景隻覺得那笑容太假太過刺眼,一時怒上心來,抓住她的手腕,“林七你少給我裝!習慣就是習慣,不習慣就是不習慣!你當本王眼睛看不到嗎?”
她明明過得很不好,卻從來不向他說出來,都已經嫁給他了,還這麼拿他當外人。
林七咬唇,她敢說她不習慣嗎?
僅僅是因為一個楚國就讓他對她動手動腳,她若再敢拂逆他,恐怕連王府都沒得呆了。
就比如現在,她的手腕被他死死的拽著,明明痛得死去活來,她敢說嗎?她隻能咬咬牙齒忍著。
沈華景瞪著她,見她美好的容顏上汗如雨下,他猛然甩開她的手,晃眼一看,她的手腕已經青紫一片。
他對她再凶再冷,她對他卻從來都沒有任何回應,憤怒再次湧上心頭。
好,林七你喜歡忍是吧,那你就永遠給本王忍著!
他大怒,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