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變換大王旗,在這個年頭不是什麼希罕的事了,建康城不也是一夜之間,齊國的旗號變為梁國了嗎?如今彭城城牆上宋國旗號不在,換上了元顥的字號。
大家都以為陳子雲到了彭城定會馬上聯係元顥,哪知他根本沒有這個打算,而是讓蕭關找個安全的地方先住下來。這並不難辦,畢竟他們在城中已久,何況細作點就有好幾個。因為他們以前經常出入城中,不少人都認識他們,所以,李金娘替他們改了容裝。陳子雲這才發現,這女子好生了得,還是個易容高手,幾個人連同何氏在內都給他改的麵目全非,不是著意查看,真是無法認出。
就在大家都準備為陳子雲安排與元顥見麵之時,陳子雲卻根本沒有這個打算,而是先讓大家收集彭城及徐州下屬七郡二十四縣的最新情況,還有就是元顥本人在彭城的一切信息,最近這段時間他都在幹什麼。
兩天以後,回饋的信息讓他著實感到頭痛。
當年元法僧長期統治徐州,人財物都是他一人說了算,當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個名副其實的土皇帝。而元顥初來乍到就大不一樣了,徐州地麵的管治無從下手,各地屬官還不太買他的賬,紛紛以災年或戰事剛過為由,要求朝廷撥款求助,更別提征收賦稅了。縣郡所收的錢糧,大多落到了地方官和士族大戶的手裏。沒錢就難以招兵買馬,再說這個刺史是朝廷給的,隨時也可以免去,所以元顥的治下前景不容樂觀。
倒是元顥本人並不擔憂,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式。府第當然是在元法僧原來的皇宮了,這裏經他幾次修繕,倒也初具規模,元顥住著很滿意,這兩天,他整日和人一起飲酒作樂,隻落得個風流快活,諸事不理。
回話的人說,刺史的政務都積下不少,官衙的案幾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就連緊急文書或訴狀都堆積如山,元顥依舊是不管不問。
在所有的人眼裏,陳子雲都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文士。這些天,他所做的事,更像一個埋頭案幾,處理案牘公事文書的小吏。
晚間,幾個人按例前來彙總一天收集的探報,無非是元顥今日又赴了此間坐商馬氏的筵席,城東一無頭屍案,家屬去城府報案,原有官員早被元法僧帶走,朝廷和元顥均未任命新的官員,百姓申冤報案亦無門等等。總之,就是元顥不理政事,成天在彭城花天酒地,百姓多有不滿。
眾人都坐下後,蕭關滿臉愁雲,不解地問:大人關心民政諸事,莫非意思是想助元顥先把徐州治理好,占據一塊地盤,再徐圖發展?
何氏卻淡然一笑,問的與他大不相同:郎君你看這元顥昏憒無能是真是假?如果真是昏庸之輩對我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幾個聽了都沒明白什麼意思,陳子雲卻恨不得上去親她一口,如果室內無人的話。這個女人太聰明了,和自己的想法簡直是不謀而合。
看大家都不甚理解,他幫著何氏把她的意思解釋給大家聽,順便也為眾人做一個詳細的形勢分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現在做的事,就要搞清楚元顥的實力與想法,還有就是他的能力高下。首先是要收集最基本的資料,從目前來看,徐州七郡二十四縣,除了兩郡七縣的主事官吏是元顥的人,其餘不是元法僧留下的,就是朝廷派來的,元顥在此地無兵力無財力,所以他無心理政,說明徐州並非久居之地,可能他已經獲得了消息,朝廷要免去他刺史一職。但他想斂財,怎麼辦,短期隻有一個辦法,賣官!他是奇貨可居,每個官職都待價而沽,不急於出手。至於如何判斷他的能力,現在下結論過早,如果硬要說他是個酒囊飯袋,我倒不同意。你們看,按照你們的給我的資料,我分了類,又按時間排了一下,是什麼結果。
眾人都湊到燈下,原來元顥也是很精明的人,他選擇接近的人,居然都是分出了輕重緩急。有財力的,和朝廷關係密切的,當地有影響力的士族是他最先接觸的人,也就是說,也無力改變現狀的情況下,他的赴宴都是有目的性的。
陳子雲等眾人看過後,又說:初步判斷,這個人在朝中有人脈,有一定的見解與能力,也有些野心,但的確是沉迷於酒色,喜飲酒又貪女色。所以現在還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精準的判斷,我也無法斷定未來的結果,因為在見他之前,我要給皇上寫封信去,這也是我猶豫不決的關鍵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