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長寂輕輕轉頭,看見一個美貌少女嫋嫋地走近。
恍如隔世。
陰長歡就這樣一步一步款款走近,她的鬢發如雲,她的眼眸如水,她的長裙搖擺,襯著她唇角微微翹起的輕快笑容,精致美麗的簡直就是畫像裏走出來的可人兒,她就像是個鍾鳴鼎食之家精心嗬護出來的大家閨秀,不惹塵埃,天真爛漫,知書達禮,端莊美麗。
陰長寂也曾無數次幻想過重活一世,她再一次見到陰長歡時,會是怎麼樣的。
她或許會當場失態,與其兩敗俱傷,或許是忍隱不發,死死壓抑住心中瘋狂迸發的憎恨悲痛,但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竟能如此平靜的麵對前世今生的仇敵。
她麵上微笑依舊,舉手投足沒有一絲仇恨的瑕疵,第一眼極度的驚濤駭浪後,內心竟變得異常的冷靜。
或許是物極必反,恨極反倒冷靜了。
陰長歡嫋嫋婷婷的走至她身側,輕輕的喊了一聲,“大姐姐。”
多麼熟悉的聲音,然而卻是這個熟悉的聲音,親口將她推入地獄。
陰長寂臉上掛出一點驚喜之態,道:“暌違九年,二妹竟是出落的如此美麗。”
“大姐姐笑話我,”陰長歡天生作的一手好戲,臉上幾乎永遠都是戴著一張完美無缺的畫皮,她伸手挽住了陰長寂的胳膊,露出雀躍的笑容,在外人看來即是一對再親熱不過的姊妹花,非常的養眼,“大姐姐快些回府中去吧,娘在府中早早的就為姐姐拾掇好了院落,眼下正在府中等姐姐回去呢!”
“多謝母親對我的照顧,不過我還要耽擱須臾,倒是要勞母親多擔心一會兒了。”陰長寂簡單幾句概括了發生的事,眸光稍稍停留在陰長歡親熱的挽著她的手臂上,雖然頗為厭惡,可卻沒有掙開陰長歡,繼續與她虛與委蛇的唱戲。
陰長歡露出了點失望,“唔……這樣啊,不過母親等了大姐姐可久了,眼下的這些事情我們可以讓人來好好解決掉,大姐姐是我們左相府的女兒,大可不必為它而憂慮,再說,父親也在府中等著姐姐呢。”
她看向那婦人,飛快地打量兩眼,柔聲道:“若說他們幹了這等事,那麼必是藏的很隱秘的,你是如何知曉的?”
婦人聞言,那身子便恍如風中枯草般瑟瑟縮縮的顫抖起來,她猛地往地上一伏,直對著陰長歡,磕頭如搗蒜。
陰長歡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挽著陰長寂的胳膊也鬆開了。
她嘶啞的嗓音哽咽著,悲憤道:“小姐這是在懷疑我說話的真假嗎?!”
陰長歡辯駁,“我……”
“哈!小姐當真世上有不透風的牆嗎?!他們在做這些害人的事時,就應該要曉得終有一天會被揭發出來!”民婦猛地一抬頭,眼神陰鷙,可神情卻是不能自抑的悲痛,“民婦前些日子夜裏替孟兒找東西吃的時候,便聽見了他們在柴房裏的勾當,五百兩銀子買陰大小姐一個前程。可我又因著孟兒,不敢聲張出來,可在每日夜裏輾轉不得眠的時候,我已然將此話爛熟於心,”她忍不住嗚嗚嗚的哭起來,“可如今孟兒死了,我也不怕什麼了,反正早晚我都要被他打死,不如去換一個小姑娘的清白名聲,再送他去他應進的地方,不要再害了別人命了。”
被束縛著的王二麻子猛地往地上呸了口唾沫,“我去你媽的!嘮嘮叨叨這麼久,天知道陰大小姐你是不是為了推卸責任,找了這賤婆娘來誣陷我?!老子就曉得它是個不安分的主,嘿,還真是,陰大小姐——別忘了你手上沾著的鮮血啊!”
陰長寂瞥他一眼,垂眸道:“閣下難道認為我會去駕馬車?!謬論!”
一直躲在馬車上不吭聲的車夫此刻如觸了焦雷一般,黏在馬車上的屁股猛地炸開來,伏在地上怒道:“大小姐當然不用去駕車,當時可是您叫小的拚命加速,小的哪敢不從?要不是您……”
“夠了!”陰長歡原作壁上觀,如今見這情形,不禁出言攪渾這一池水,“小小車夫,連相府規矩都忘了嗎?!妄圖以下抗上,以卑抗尊?規矩去哪兒了?”
“是……”車夫慢吞吞的朝陰長寂下跪磕頭,一看便知不情不願,“是小的錯了,小的不該自作主張,不分尊卑……”
陰長寂冷眼瞧著這好一出雙簧戲,幾乎都要笑出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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