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周家,就比不得家裏了,家人看你穿什麼都好看,但是別人家不一樣,聽話,別強。”
林奈穿著新衣服,看著媽媽懷裏抱著自己的舊衣服,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但是,她總不允許自己懦弱,偷偷將眼淚擦幹了,不想讓沈蓮心看到。
兩個人到了湖州的車站,沈蓮心借了鄰居加一部手機,給周家的司機打電話,不多一會,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出現在眼簾。
林奈第一次坐上這種小汽車,她看著窗戶外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偶爾有幾朵雲飄過,此時此刻的心情是她從未有過的,迷茫,不知所措。她一直以來都是個目標明確的人,那就是走出棉湖鎮,讓全家人都過上好日子。所以,她拚命念書,就連睡覺吃飯還在背書,記那些拗口的單詞。她想起考上北大的鄰居哥哥杜哲,那時,他說,跟我去一個學校吧。
她差不多是杜哲一手帶大的,小時候,父母總沒有太多時間管她,她就跟著鎮上的小朋友上樹摘果子,挖泥巴玩,一天到晚不著家。有一次父母因為她考了全班倒數氣得打了她一頓,她不吃飯,偷偷跑到河邊想要跳河了斷,剛巧被在河邊背書的杜哲看到了。
那時,上初中的杜哲已經戴上了眼睛,又高又瘦,笑起來很好看,標準的八顆大白牙。林奈很喜歡他,覺得他就像太陽一樣溫暖,總是喜歡叫他哥哥,杜哲也很喜歡她,有時候會讓林奈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摘果子。
杜哲說:“奈兒,你來幹嘛?”
林奈委屈的大哭起來,孩子氣的話讓人忍俊不禁:“我要跳河,我爸媽打我。”
杜哲把林奈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笑著問道:“是不是你不聽話?”
林奈哭的一臉的鼻涕眼淚,打了嗝說道:“我不過就是考試沒考好。”
再後麵,她好像就沒有休息時間了,杜哲看到她就會拉著她做試卷,全是杜哲出的題,她往往隻能得個十幾二十分,每次交試卷都會被杜哲打屁股,鎮上的人都笑,杜哲養了了小閨女。
每次被打,她都會抗議,杜哲的題目比學校出的難了十倍,杜哲就說:“你要用心學習了就不會覺得難了。這都是知識點以內的,腦子靈活一點就可以了。”
對一個小學生有必要出手這麼狠嗎?
再後來,林奈一點點和第二名拉開差距,從幾分到十幾分再到幾十分,她的第一再也無人撼動。而杜哲也去了遙遠的北京,除了偶爾的書信來往,他們很少見麵,每一年過年,杜哲都會給她一個大大的紅包,用紅色的布包了一遝試卷。
杜哲是一個神話,他跳了三級考上北大,所有人都說他是考神附體,隻有林奈知道,貧窮是多麼可怕,他逼迫一個人成長,逼迫一個人頑強麵對所有困難,他們,歸根到底都是一樣的。
林奈踏進周家的那一刻,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蓮心回去了,回去前塞給了林奈兩百塊錢,她哭了好些時候,終於一咬牙頭也不回的進了那輛黑色轎車,車子疾馳而去,林奈在後麵跟著那輛車追趕了好久,眼淚終於迸發出來,跪在馬路上嚎啕大哭。
顧青雲將林奈帶進來,林奈強忍著啜泣,一路上跟著眼前的男人,八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八年裏她將麵對的生活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林奈是吧?”男人看著他,剛毅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林奈害怕的後退一小步,點點頭。
“不會說話?”顧青雲不滿意的看著她。
“顧伯伯,我叫林奈。”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嗯,你爸媽是叫你奈兒吧,奈兒,洗把臉,等會兒去看你顧灼哥哥。”
“嗯,好。”她乖巧的低著頭,一張素白的小臉上終於多了點顏色。
在過去的年代,林奈這種就被稱為童養媳,可是現在不時興這套,顧家也沒想過要買兒媳婦,泰國大師說,顧灼的命二十三歲就會好轉,而且一帆風順,不管是事業還是家庭都會如日中天,所以,林奈的價值隻有八年,陪伴顧灼生活八年。
顧灼在醫院打著點滴,趙蕊削了個蘋果,顧灼發脾氣的看了一眼:“又是蘋果,我不要吃,我想吃肉,媽,你給我做東坡肉唄!”
趙蕊放下水果刀,將削好的蘋果擱置一旁:“乖寶貝,你現在還不能吃油膩的東西,等你出院了,媽媽就給你做好不好。”
顧灼是家裏的土皇帝,因為體格不好,更是打不得罵不得碰不得,有時候在外麵跟那些同學朋友犯了事,顧青雲恨不得把他吊在樹上用皮帶抽,他當過兵,脾氣一向暴躁,這小王八蛋被寵得無法無天了,顧青雲碰他一根頭發絲兒,趙蕊都能跟他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