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喬伊衝著食不知味的我又絮絮叨叨地說:“睡前不要看小說,影響休息,我走以後沒人叫你起床,也不要再摔鬧鍾……”
有人嘮叨其實也是一種幸福,但今天我雖然不停地在點頭,但心情卻不似往常那般甜絲絲的,不隻因為昨晚的事和胎記變化令我心神不寧,更多的是不知還能再聽幾次這種嘮叨的失落感。
這麼多年喬伊已經快把我的耳朵磨出繭子了,但我的生活仍舊沒什麼規律,房間也總是亂理一塌糊塗,若不是喬伊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邊,收拾我隨手丟下的書和隨意扔在那兒的衣服,我相信我的房間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布滿機關的陷井。
但事實上我想如果沒有喬伊,我並不至於讓屋子下不去腳,我隻是喜歡看她忙碌的樣子,聽她毫無責備之意的數落,我的心情和生活都已對她產生深深的依賴感了。
準備出門時喬伊卻還在廚房洗碗,我有些奇怪地問:“你今天不去工作室了?”平時我們都是一起出門,雖然她上班的時間比我晚半小時。
她一邊擦著手一邊微笑著走出來說::“嗯,我請了假。”
我穿上鞋:“今天的太陽的確是從西邊出來的!我走了親愛的。”
“路上小心,晚上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我給了她一個飛吻,開門下了樓。
來到公交站時前一趟車剛走,我往一旁退了退,隻要條件允許,我總是習慣性的和別人盡量保持距離,因為我不喜歡從那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不管是香水味,還是汗臭味都令我不舒服。喬伊常說,我的鼻子比狗還靈,對氣味總是很敏感。
大約有十幾個人在公交站等車,有的神色焦急地在向著車來的方向張望,有的在看站牌,有的在打哈欠……閑來無事我便喜歡打量路人,猜測他們的身份和工作或者心情,雖然有點無聊,但總比傻站在那兒強。
過去五六輛車後,我等的車來了,在下車門附近找了個地方站穩,我一如平時向車窗外張望,因為車裏不怎麼好的空氣和擁擠的人我都不喜歡,路旁的樹賞心悅目多了。
“你瞎呀!”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傳來,我連看也懶得去看,幾乎每幾隔幾天,車上就會有一出類似鬧劇上演。
讓我略感意外的是,並沒有人回嘴,看樣子被罵的人倒是有幾分風度。
偏偏那個女人卻來勁兒了:“踩了人連‘對不起’也不會說嗎?什麼素質!”
車上不少人輕笑,我忽然覺得這女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尋聲望去果然是劉紅,她怎麼在這趟車上?我瞥了一眼,就把臉又轉向窗外,而且很想告訴她:千萬別說你認得我!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而帶著調侃的聲音道:“一大早這麼大火氣!你老公昨晚沒服侍好你?”
這下子車裏一片嘩然,所有人都哄笑起來,劉紅被氣得說話都結巴了:“你、我還沒老公,流氓!”
她這時候還不忘解釋自己是單身!我都快吐血了!雖然男人的話真輕佻得過份,令我討厭,但不得不說對付劉紅這種女人很有效,我實在沒忍住去看劉紅的臉色——果然漲得比豬肝還紅。
那男人又道:“原來是嫁不出去所以心情不好。”
他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樣子,中等身材,感覺很結實。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教養……”劉紅說著揚起手便去打那男人,卻被輕描淡寫地揮落手掌:“要打下車!”
一句話讓劉紅閉了嘴!其實我就一直想不通,這些女人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打人、罵人,明明動了真格的,兩種都占不到便宜!——雖然有些悲哀,但卻是事實。
到底是什麼助長了她們必勝的信心?是許多男人自詡有風度?其實在我看來,越是打罵男人的女人,越是在助長我心裏最討厭的——男人的優越感!因為人家一開始就在讓著你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便聽到劉紅道:“貝利婭,真巧啊!”然後從人群中向我這邊擠過來。
車上的人眼光瞬間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劉紅一定因為找到了一個台階下而高興,而很不幸的是我成了那個台階。
可是我為什麼要理會她?雖然在一個辦公室,卻沒什麼交情!看她擠開旁邊的人走過來,我茫然地問:“我們認識嗎?”
劉紅愣了一下尖聲道:“貝利婭,你什麼意思?”
我表現得很無辜:“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劉紅忽然很疑惑地看著我,就好像她真的認錯人了:“呃,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