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能力,我隻能保你一個人。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用宗子之位換來的!”陳煜著實委屈。
竇妙淨可不信:“臨安陳家滿朝誰人不知?你祖父、叔父、叔叔甚至你爹,哪一個不是在朝上意氣風發。我不求你能幫我們竇家脫罪,我隻求刑部緩刑,把整個案子重新查一遍,難道這樣也做不到?若你連這樣都做不到,那你又談何占著陳家的宗子之位?”
以前的竇妙淨可不會說這種尖酸刻薄的話。
陳煜的兩片唇發抖:“這件事的嚴重程度,非你能想象。”他屏住呼吸,狠狠瞪著竇妙淨,“就算是我祖父,也插不了手!”他咬牙暗暗說道。
竇妙淨冷笑:“我不信。”
陳煜把心一橫:“你知道這案子的背後是誰嗎?是……”他原本想嚴厲地說出來,好讓竇妙淨清醒。可是他發現,無論自己用什麼樣的語氣說出來,都不足以表示這個人的高高在上與不可侵犯。所以最後,他唯有長長歎了口氣,淡淡地說道,“……是皇太孫。”
皇太孫?荒唐,這太荒唐了!
“我竇家又不是權傾朝野的謀臣,就連你陳家都比不上。皇太孫為何要下此毒手?”竇妙淨不停地搖頭後退,直到背抵住滾燙的牆麵,與自己冰涼的身體一接觸,激起滿身的寒戰,“皇太孫沒有理由這麼做的,可見你在撒謊。我不信,我不信!”
“噓——”陳煜見她情緒失控,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別嚷嚷,你想讓我跟你死一塊嗎?”他惡狠狠瞪著自己未過門的媳婦。
此時,竇妙淨終於聽到有馬車的聲音輕輕悠悠地傳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眼珠子發紅地盯著巷口,一動不動。
並不算太大的儀仗,即便是在京城,這樣的馬車與仆從也隨處可見。但不知何時起了風,微微撩撥車簾,一張側臉若隱若現。但看他目不斜視,沉靜若水,身上的配飾所散發的逼人光澤,映得他並不算十分俊朗的麵目,氣質如淵,骨子裏透出一種高貴的冷漠。
“他就是皇太孫朱淙。”陳煜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竇妙淨眯住眼。隻是那一瞬間馬車就從巷口過去了,她根本來不及看清仇人的麵目。
“……我,我好像認得他……”竇妙淨止不住地顫抖。忽然間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咬著牙看陳煜,“你……你認識他?你為什麼認識他?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這是個陰謀對不對?”
她的兩眼發紅光,盯著陳煜的視線,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陳煜堂堂七尺男兒,生生被看得打了個寒顫。這一趟京城,他本不該來的。但對竇妙淨放手,他卻又做不到。
此刻看著她,陳煜心中找不到半滴往日的愛戀。他退了一步,眸底的心虛一覽無餘。
她得到了答案,心內荒涼。
原來陳家早就知道了,原來竇家失勢並不是突如其來的。陳家居然知道,陳煜居然什麼都知道!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遠處,簽令落地,日晷的影子濃縮成漆黑的一點。
“不——”竇妙淨瘋了一樣想從巷子裏掙出去。可是陳煜死死將她壓回到牆壁上,“皇太孫就在那裏,他會認出你的。你想死不要緊,別連累我。你以為你們竇家為什麼會被滅族?你們窩藏朝廷逆賊,你們窩藏朝廷逆賊知道嗎?他們死有餘辜,死有餘辜……”
他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
竇妙淨望著陳煜,呆呆望著。胸口好疼,好疼,像是心要鑽出來了。
“妙淨,妙淨你怎麼了?妙淨?”
“噗——”
陳煜滿頭滿臉的血。他嚇壞了,扶著竇妙淨漸漸軟下來的身子,驚慌失措:“妙淨妙淨——妙淨你醒醒……”
竇妙淨睜著眼,可她的眼睛裏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到了……
竇家沒了,竇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