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師父幾個月的磨礪,我的功力大增,身體也結實了不少。暑假一開始,我連家都少回了,每日裏耗在家廟裏練功。家廟裏有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樹,灑下大片的陰涼。北落師門每日裏都伏在樹枝上,眯著眼睛看我用功。隻要我稍一偷懶,它就會跳下來撓我。我對這靈貓又愛又恨,奈何不了。
那天吃過午飯,師父正在燒水煮茶,門外忽然走進來幾個人。除了我爸,還有我大舅,以及兩個陌生人。我急忙上前打招呼,眾人坐下喝茶。那兩個人原來是大舅同村的,一番介紹後,大舅便講起今天的來意。
大舅家那個村子靠近大汶河,平時有不少人在河裏捕魚釣魚。但是最近這兩天,沒人敢去了。為啥,因為最近有魚怪作亂。
旁邊一言不發的禿頂中年人接著說了起來。他本是村長,平時唯一的愛好就是釣魚。釣了幾十年魚了,已經對這條河摸得門清了。哪裏可以釣鯉魚,哪裏可以釣鯰魚,哪裏魚大哪裏魚小,知道的清清楚楚。每次去都滿載而歸,從未空手而回過。
前兩天他又去釣魚,幾條大魚上鉤後,天色漸晚。心想這再釣一條就回去。誰知剛拋下鉤,就見河中心突然出現一個大漩渦。緊接著,便見漩渦裏出現一個卡車頭大小的腦袋來。一雙通紅的眼睛跟車燈似的,冷冷的看著他。
村長見狀,魚竿都不要了,嚇得抹頭就跑。回去跟人說,都不信!有人揶揄他,說你平時釣的魚子魚孫太多了,河裏的龍王看不過去,來討伐你了。
但是現在,大家就都信了。
就在昨天,風和日麗的,河堤上有很多人納涼,河裏幾條漁船在捕魚。就在這時,一條水桶粗細的尾巴突然從水裏伸出來,將一艘漁船給攔腰切成兩半。船上的人俱都落水,鮮血染紅了河麵。其它漁船見狀,紛紛開回岸邊,再也不敢下水了。
這事非同小可,出了人命,便是大案。警察來了,聽了此事也不敢下水打撈屍體,隻能告誡村民再也不要下水了。大舅想起我師父來,這才帶著村長找到了這裏。
大舅說,汶河裏有魚怪,也是傳了幾十年了。十幾年前就出過一次事,死了五個人,有兩個連屍體都沒找到。後來平安無事了,沒想到前幾天又出來作怪。
師父聽他說完,點了點頭,說道:“濟世救人,是我輩的責任。既然出了這種事,貧僧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你們先回去,明天貧僧自然會去看看。”
大舅等人聽了,鬆了一口氣,告辭走了。我頗為好奇的問師父,河裏那魚怪會是什麼呢?師父默然半晌,說道:“或許是條蛇蛟吧。”
山不在高,有仙則明,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大汶河曾經孕育出了古老的大汶口文化,靈氣充沛,有個精怪也不足為奇。
當天師父讓我早點休息,明天好去看看。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們收拾妥當了,便向大舅家趕去。師父隻拿了一根拐杖,桃木的,磨得油光發亮,顯然是跟隨他多年了。我帶了銅木魚,裝在書包裏,抱著北落師門,搭了輛車,向大汶河趕去。
到了大舅家,村長等人都在等候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簇擁著我們師徒倆趕到河堤。河堤高十多米,站在上麵,整條大河盡收眼底。湯水茫茫,倒也雄壯。
村長指了指發生事故的地點,我放眼望去,水麵平靜,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師父看了半晌,讓大家找條船,然後要求大家都散了。這魚怪白天不會出現了,等晚上再說,我們先在這裏轉轉。
村長按照吩咐,找了條小船係在岸邊。眾人見沒熱鬧可看,紛紛散了。隻留下村長和大舅陪著我們沿著河堤四處查看。
師父來到河邊,對著河看了半天。忽然問道:“村長,這河底是不是有座廟?”
村長一愣,繼而點頭道:“對對對,這河底確實有座廟,就在這塊,靠岸十來米的距離。現在水大,看不到。等到枯水季節,就會露出這座廟的遺跡。”
村長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這河底的廟,我小時候也跟表哥來玩過,隻剩下幾塊石頭,大致還能看出廟宇的地基。表哥說曾有人在廢墟裏翻出銅錢來,所以帶著我翻了一天石頭,結果螃蟹崽子倒是翻出來不少。
至於這座河底廟叫什麼名字,又為什麼會建在河底,什麼時候建造的,卻沒人能說的明白。或許是當初建的時候這裏還不是河,後來河水改道,給淹了。
現在幾乎沒人記得這座廟了,反倒是建在河堤上的禹王廟,人人都知道。師父點點頭,便要求去禹王廟看看。
禹王廟不遠,順著河堤向下遊走去,半個小時就到了。很小的一座廟,兩三個普通的院子那麼大,十一棵合抱粗的柏樹聳立千年,仍然茂盛。正殿供奉的是大禹,殿前有兩個石龜馱碑。
我們去的時候禹王廟正在翻修,還未對外開放。村長上前交涉,才讓我們進去。廟裏十分清涼,站在柏樹下,暑氣頓消。師父對正殿裏的擺設不感興趣,而是徑直走向殿後,站在一棵柏樹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