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山歌傳情(3 / 3)

阿單隻點點頭,沒話。

季黎勸解兒子:“也許那,人家隻是路過,不會再來了吧”

阿單背起背簍,撓撓頭:“再去看看,不來就不來吧”

見此,娘沒再什麼,阿單背起背簍出了門,踩著一路的泥濘進山了。

新雨過後,山路濕滑難行,阿單跌跌撞撞的又來到那片采艾草的地方,尋一處被雨衝淨的山石坐下,心裏惦記著那個夢一般聲音。

這麼多以來,阿單起初並不很在意,隻是每進山時,心底都懷揣那麼一點點期盼,然而隨著日子一過去,那一點點期盼便越積越重,終於成了一件放不下的心事。

但是那個聲音終究沒再出現,也許娘的沒錯,她可能隻是偶爾路過,偶爾聽見了自己唱了那麼幾句,偶爾興起的回了幾句,而自己,卻耿耿於懷、難以放下了。

阿單就那麼呆呆的坐在石頭上,回想著那自己的英雄夢,回想著英雄夢中惦記的美麗姑娘,而恰巧那時,上就安排了一個姑娘到他跟前,可那姑娘隻留下幾句歌聲,連麵都沒見到便就此消失,他不禁感慨,上真會作弄人。

他又想起趙嶰,聽過裏司大人的女兒伯恬唱歌,會是她麼?那個讓七裏八鄉的夥子們都為之傾倒的恬女?阿單搖搖頭,心想不會,能唱歌的女子又不止她一個,哪裏會那麼巧,而且如果真是恬女,自己就更沒什麼好惦記的了,若論身家,他和恬女沒有可能生什麼故事,再加上屯子裏村民們對娘和自己的閑言碎語……

阿單歎了口氣,眼見著日近晌午,掏出懷裏的幹糧咬上幾口,估計今又要失望而歸了,罷了罷了,阿單搖搖頭,還是不要再惦記了。

然而意就是那麼會作弄人,正當阿單準備徹底放下心事時,那個銅鈴般美妙的聲音忽然就在山林間回響起來: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這分明就是那個姑娘的聲音,阿單一陣興奮,連忙站起身四處張望,而這次的唱辭,阿單也聽得分外清楚,辭意也很好解,那意思是:

你這壞子啊,不願和我再話啊。為了你這個冤家,害得我飯也吃不下啊。

你這壞子啊,不願和我同吃飯啊。為了你這個冤家,害得我覺也睡不安啊。

阿單尋聲望去,鬆柏莽莽的山穀,仍舊見不到半個人影,他放下背簍,想起娘教給自己的唱辭,清了清嗓子,對著山穀高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歌唱罷,山穀中的回響尚未平息,便傳來女子一陣咯咯笑聲,阿單的唱辭是一追尋佳人卻不得的民謠,唱辭中,那位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之湄、在水之涘”,而主人公的眼前卻“道阻且長、道阻且躋、道阻且右”,以至於那位伊人一會兒“宛在水中央”,一會兒“宛在水中坻”,一會兒又“宛在水中沚”,總是可望難及,這與現在阿單的處境何其相似。

阿單豎起耳朵,靜靜等待對方的回音,那女子一陣笑聲過後,果然又還歌一: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山腰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唱辭阿單十分熟悉,因為娘也時常唱起,他不知道娘心裏一直惦念的人是誰,卻對辭意十分清楚,這唱辭原本應該有三段,姑娘省略了第一段,而剩下這兩段的意思大概是:

青青的是你的佩帶,悠悠的是我的情懷。縱然我不去會你,難道你不能主動來?

來來往往張眼望啊,在這高高山腰上啊。一不見你的麵,就像已有三月長啊!

那句“在山腰兮”原本唱做“在城闕兮”,這山穀裏並沒有城樓,姑娘自然改為了山腰。

阿單聽清了唱辭,心中喜不自勝,背起背簍,沿著山路匆匆而下,聽歌聲依稀辨別,那姑娘應該就在對麵的山坡上,阿單一刻也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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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讀者反映,這兩章中的唱辭在戰國末期是否存在?其實這些唱辭均引自《詩經》,《詩經》是中國古代詩歌開端,是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前11世紀至前6世紀)的詩歌,《詩經》的作者佚名,絕大部分已經無法考證,傳為尹吉甫采集、孔子編訂,所以在戰國末年,這些內容早已有之,此處沒毛病。——雙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