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寶器這時噗嗤的一下笑出聲來,我回過頭一看,頂在我後腦勺上的,是一根煙槍。
黨中喜一隻腳跨在艙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在他身後,跟著張富團和天眼劉。不過這三個的情形可好不到哪兒去,渾身赤裸,髒兮兮的,跟大饑荒逃出來的難民一樣,像極了從某個部落跑出來的野人。
“洞拐,”黨中喜笑道:“說你小子不仗義你還不服,怎麼著?這麼多錢想一個人獨吞?”
看見這三人,我陡然升起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忙領著他們進了機艙。三人身上到處都是血口子,遭了不少罪,天眼劉的眼鏡都弄丟了,看東西老對不準焦,瞅啥啥膈應,看最近的東西都必須拿到一米開外,這小子的確有嚴重的遠視眼。
我借花獻佛,從物資堆裏拿出幾件軍裝給他們套上,黨中喜圍著大鐵箱轉了轉,就找個地方坐下來,掏出一匣火柴點煙抽。
這老家夥從療養院逃出來時,渾身上下隻穿了條褲衩,我正鬱悶他那火柴和煙絲是從哪兒掏出來的時候,黨中喜語出驚人:“這些錢,我們要想辦法帶走。”
如此瘋狂的想法,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黨中喜抽完一袋煙後,在機艙內找出根撬杠,和張富團兩人合力把鐵箱外圍的木條撬開,再把鐵皮條弄斷。打開來後,撕掉最上麵一層黑色塑料膜,隨即一大鐵箱的人民幣,整齊劃一地碼放著,城垛城垛地呈現在我們眼前。
“拿!”黨中喜一放話,便老實不客氣,伸手從鐵箱中抓出一摞人民幣,抬手就往自己胸前的衣服中塞。
“這錢我們不能動。”
看到這情形我不攔不行了,忙出聲阻止,雖然這些錢不一定是療養院的,但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拿走,到時候肯定脫不了幹係。
“你少在那兒狗吃牛屎——圖多,難不成想一個人獨吞?”黨中喜翻了個白眼,“我們隻拿一部分,不全拿。”
“這錢是國家的,我們這樣不好吧?”我仍在堅持。
“我說洞拐,你不懂就不要亂說。”張富團這時候也不樂意了。“這錢是國家的,國家是人民的,我作為一個中國公民,拿這些錢也是應該的嘛。”
這樣扯也行?我懶得管了,反正這錢也不是我的,丫愛誰誰。見我沒再阻攔,這幾個更喪心病狂了,就連寶器和天眼劉也加入了隊伍,但凡是身上能塞的地方,全都揣得滿滿當當。寶器更是猴子掰玉米,上麵一個勁地往塞,下麵一個勁地漏,自己卻渾然不知。
“洞拐,如果我告訴你,這些錢就是我的呢?”黨中喜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我說。
“你的?”
“可以這麼說吧。”黨中喜微微點頭,露出一副看不穿他想什麼的表情。“你再不拿可沒機會了,到時候可別說吃肉沒給你湯喝。”
拿!看見這幾人搶得這麼痛快,我終於忍不住出手了。這幾個月療養院的經曆,什麼道德底線之類,在我心裏已變得完全不重要,人為是自己而活,有好處不拿白不拿。蹲下身往身上塞了幾疊後,隨手拿起一疊時,我一翻之下發現,這些鈔票居然都是不連號的。
換句話說,這些錢都是被“洗”過的,完全可以拿到市麵上去花,或者存入銀行,都不會被人發現。
撿現錢,這他媽比搶銀行都過癮,往身上塞了一陣後,突然清醒點的我發現,這個法子不好使。便到機艙角落物資堆中,翻找出一隻大布口袋,然後回到鐵箱子邊上,卯足了勁地往裏麵塞。
哥幾個一看我這陣勢,他們也不甘示弱,各去找了隻大口袋,一通瘋狂“撿錢”後,鐵箱中隻剩下三分之一的鈔票了。
我掂量了下我的這隻口袋,足足有五六十斤重,再往裏麵多裝點,扛著連路都沒法走了。他們幾個也是大包小包的,黨中喜想了想,一發狠又把自己布袋中的錢往外掏出了些。
機艙中有不少物資,其中不乏壓縮餅幹,牛肉罐頭和礦泉水,我們都拿了些準備路上吃。另外寶器還翻找出一隻汽燈,都一並帶上了。
這地方不能再呆了,再下去肯定就會有人趕來,出了機艙,我有些犯愁,我們所站的這片區域,已經是山穀的盡頭了,再往前似乎就沒路了。黨中喜說不會,有瀑布的山穀,一定會有路的,不然這裏早變成一座水庫了。可能有暗河之類的,隻要找到暗河往下遊走,就一定能走出山穀。
我又回機艙看了眼那士兵,發現在說胡話,發燒得很厲害,我細耳傾聽,發現他模模糊糊地在說:“隊長……不能再下去……下去會死的。”
這話我也沒在意,觀其生命特征在逐漸變弱,但尚且能夠維持,我就喂了些水給他。
至於直升機墜落的原因,黨中喜分析說,這片采石場可能蘊含有磁礦,奇特的山穀地貌,使之變成了一座天然的磁場。直升機在著陸時,受到磁場的幹擾後導致儀器故障,才釀成了悲劇的發生。黨中喜幾個當時恰巧也在附近,在聽到直升機墜毀發出的動靜後,才趕到這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