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昔日昂藏今落魄(1 / 2)

臘月二十七日,齊郡。

冬日的太陽,下的最是迅捷。下午酉時初過,便見金烏業已西斜墜山。暮色,也是步步加深。

橫亙東西的黃河也封了凍,原本河道比平地還高上幾分的河中,也沒了大浪淘沙的動靜。靜靜的,如同一隻蟄伏的巨龍,護衛著它腳下的疆域,或者,沉寂中,默哀著什麼。

齊郡的城門半掩著,而就在太陽即將落山的那一刻,一行數人,各自騎著駿馬,踏著那黃河日積月累而在華北平原上囤積下來的黃土,插翅一般的穿入城中。

那眾人,又十幾人之數,為首那人,騎一騎黑馬,腰胯間懸著一把青鋼劍,馬匹右側的得勝鉤與馬鐙上懸著一杆八尺長的鉤鐮槍,麵如銀盆,鼻若懸膽,兩筆墨畫長眉,一部花白胡須,看年齡已經是五十有餘的老者。雖是年邁,但精神熠熠,遠賽少年。正是羅藝。

在他身後,緊跟著的三騎,乃是羅成、柳州臣與侯君集三人,再往後有十騎,個個麵露凶悍之氣,便是羅藝帶領的九十八飛騎中的幽燕十七到幽燕二十六等十個人了。

一行人方方進城,便見四五個人迎了上來,衝著十四個人張臂攔住,問道:“敢問幾位貴客乃是來秦家吊唁的麼?”

柳州臣連忙打馬而出,道:“是涿郡燕王王爺到了。”

那五個人這才看見柳州臣,連忙閃到一邊,跪在地上,告罪道:“我等不知是燕王駕到,還請王駕千歲恕罪!”這時暮色已經下來了,而柳州臣又在羅藝身後,故而那幾個人沒有一時看見。等現在看見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羅藝連忙擺了擺手,道:“無需如此。眾位快快起身。”說著,看了羅成一眼,道:“成兒,下馬!”

羅成“哦”了一聲,連忙翻身下馬。這步行前去逝者家中吊唁,乃是禮數。一路上,羅藝已經向羅成講清楚了。

眾人見羅藝父子翻身下馬,自然是一個個的緊接著滾鞍下馬。隻聽羅藝說道:“柳家賢侄,還請你前方帶路。”

柳州臣連連點頭,口稱:“應該的,應該的!”說著,牽著馬匹,率先走了出去。

行了數十步,羅藝回頭看了那城門口的五個人,眉頭微皺,道:“柳家賢侄,方才城門口的那五個漢子,好像都是些練家子麼。不說他們是什麼好手,反正也不是普通人了。”

柳州臣“嗬嗬”一笑,道:“王爺,您當真是慧眼如炬。那五個兄弟,乃是本郡裏的馬快。是最得力的五個兄弟。”

羅藝“哦”了一聲,道:“怪不得。隻是,我卻是不料,叔勇與叔寶兩人,竟然有這般威望,就連馬快們也甘心幫他們。我隻道叔寶那江湖上的盛名不真,想不到卻不摻半點水分。他治軍有方,連收攏人心都是一把好手!”說著還兀自搖頭,喃喃自語道:“我如今雖是貴為王爺,可是將來行將就木,也能有人為我這般盡自家全力麼?”

柳州臣道:“王爺您言重了。不過是兄弟們正閑著,而大哥二哥家又缺人手,幫個把忙罷了。而且,他們都是建威兄弟的手下,自然是自家兄弟了。”

“建威?”羅藝對他們這一眾人並不是特別熟悉,不過腦海裏卻想起了當初秦瓊為何會在潞州受禍之事,忙點了點頭,道:“是當初叔寶陪他押解馬賊的那個樊虎樊建威?”

柳州臣點了點頭,道:“隻可惜他與我一起出的城,去京城到昌平公與宇文將軍那裏報訊去了。否則,定然是要親自來迎接燕王的。”

“哦?”羅藝側首看了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暗道:“這孩子雖年齡不大,但倒是極有心思的。到我哪裏,隻說我是秦家的至親,當真會給主人家說話。”當下,隻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言。

柳州臣悠悠歎了口氣,道:“說治軍有方,這自然是眾所周知了。隻是,不知為何,二哥這次從京城回來,就被削了職呢。”

“哦?”羅藝眉頭緊皺,喃喃自語道:“怎會這樣?”

柳州臣緩緩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過一會便能碰見二哥了。王爺您到時候盡管問他也就是了。”

羅藝點了點頭,不再答話。

眾人隻是隨著柳州臣走著。這齊郡不比京城,是大地方。可是這齊魯之地,卻也是繁華的很,街巷星羅棋布的,若是生人到了,想必也是急難找到正確的路的。

當然,隻要路找的準,勢必會走的極快。

眾人片刻之間,便已經走進了懷智巷裏,第三家乃是秦宅。

秦宅的門市來著的,院子裏前來吊唁的人也是比比皆是。這已經是寧貞兒去世的第五天了,由此一點,足見秦氏一門,雖然此刻並不顯達,但依舊是聲名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