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夢依依到蕭家(2 / 3)

翌日清晨,蕭桐被送回來,見到她時,便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阿寧,隻要能保護你,我怎麼樣都沒關係的。”

溫寧看著他身上曖昧的痕跡哽咽良久,終究沒能說出半個字。

其實最好的辦法便是兩人一起攢夠銀子離開德慶班,可班主對他們兩人都有大恩,現在班子裏除了她和蕭桐,其他的要麼老,要麼小,若他們離開,那些年齡很小的孤兒很有可能皆會由於班子的散去而再度餓死街頭。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樣的道理,他們都明白,可到底還是不忍心拋下那些本就無家可歸的孩子。

蕭桐沒有錢,沒有勢,甚至力氣還比不過一些稍微強壯點的男人,可是他卻用自己的方式一邊守護著溫寧,一邊守護著溫寧所在的德慶班。

兩個人用賺來的盈利救了很多的孤兒,這些年德慶班有人走,有人留,但他們卻一直從未離開。

朝夕相處,兩個人又都對對方有恩,會相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一開始蕭桐總覺得自己很髒,所以從未對溫寧表達過心意。

他覺得溫寧那樣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對她,每每有多的賞銀,他便會一點點地攢下,他想著待到她及笄,他便把那些銀子送給她做嫁妝,讓她以後的夫家不至於小瞧了她。

誰知到她及笄那日,已經亭亭玉立格外美好的溫寧,卻拉著他的手,一字一頓道:“阿蕭,待到班子裏的其他孩子能撐起德慶班的時候,我們便一起走吧。”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自己破敗的身子,他第一反應便是急忙甩開她的手,想要逃開,可她卻直接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阿蕭,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與你一樣。待到那時,我們便尋一個與世隔絕的鄉下,買兩塊田地,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過去,便不會有任何的嘲笑和輕蔑,我們會像普通人生兩三個孩兒,看著他們長大,然後一起相伴到老。”

在被父母賣掉,又經曆了那樣多的事以後,蕭桐本以為自己早就沒有了未來。

但他喜歡的姑娘,卻告訴他,他可以愛她,他們可以一起去擁有共同的未來。

蕭桐幾番抬手,終是用顫抖的手,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第四章 謀算

縱使知道了他們的過往,可傅無雙到底還是不甘心。

然而饒是他再惱怒溫寧和蕭桐的婚約,卻也很清楚,為今之計雖然看上去最幹脆的辦法是讓蕭桐徹底消失,若那樣的話,以溫寧對他的感情來看,很有可能會替對方守寡終生;而最上乘的辦法是徐徐圖之,讓溫寧對蕭桐的有情變無情,亦讓溫寧對自己的友情變深情。

打定主意之後,傅無雙便差人去打聽溫寧上台唱戲的時間安排,並約下三日後見麵的時間。

隨後他便招來武功最好的暗衛吩咐道:“三日後我會帶溫寧姑娘去城外的花神廟遊玩,到時候你多找幾個暗衛偽裝成刺客,務必要在本王護著溫寧姑娘的時候,將本王重傷。”

“是。”訓練有素的暗衛對主人的決定並沒有任何疑問。

當初為了能順利進入朝中,在冬獵的時候,他們還曾聽令在當今天子的必經之路放出過好幾頭餓到極致的人熊。當時同去的侍衛都傷亡慘重,很多大臣甚至還隻顧著倉皇逃跑,唯有他在被人熊重傷的情況下依舊執劍護在天子的身旁,直到天子徹底安全,才鬆了一口氣暈倒在地。

其實以他的功夫要躲開人熊的攻擊是輕而易舉的事,如若太過輕鬆,那點護駕的功勞根本就不會被天子放在心上,唯有真正讓天子感覺到生死邊緣的危機,再以重傷之軀堅持護駕,對比隻顧自己逃竄的大臣,才更能體現出忠心,才能達到入朝的目的。

而這一次,對溫寧,他亦是如此。

這廂他剛帶著溫寧到了花神廟不久,那廂便有早已安排好的刺客蜂擁而出。

他一直護著溫寧撤退,並在最關鍵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放出一處破綻,直接迎上了對方的劍。

劍尖筆直沒入胸口,很重的傷勢,匆匆趕來的太醫神色凝重地表示,若差一寸,就算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

王府裏隻有侍衛沒有侍女,再加上傅無雙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溫寧到底還是派人去德慶班說了一聲後,便留下來照顧他。

當時那樣危險的情況,他卻始終未曾讓她遇到過半點危險,最後甚至還豁出性命救了她,這樣的恩情,讓溫寧更加無法置他的安危於不顧。

整整昏迷了三天,傅無雙才堪堪醒轉。

醒來的時候,見她正一臉擔憂地用錦帕替他拭去額角的汗,他原本清冷的神情立馬柔軟了下來,嗓音略有些喑啞地對她道:“阿寧,是我連累了你。”

“你總是會遇到這些危險嗎?”溫寧微微蹙眉道。

雖然自進京以來她聽到過許多跟他有關的傳言,很多人都說,但凡跟瑞親王作對的,最後結果最輕的是被抄家流放,而嚴重的,則是被斬草除根誅了全族。也正是因為他不僅對別人狠,有時候為達目的,對自己更狠,所以在入朝之後很快便得到了“玉麵閻羅”的稱號,在朝廷站穩了腳跟。

然而她麵前的少年卻目光純淨,明明受了那樣重的傷,可醒來後卻隻是擔心她的安危,讓她根本就無法將他與傳聞中的瑞親王聯係起來。

察覺到她話裏的關心,傅無雙心中一甜,好不容易按捺住想要上翹的嘴角後,這才用略帶哀傷的語氣緩緩開口道:“你還記得那年你救了我之後嗎……”

雙親去世的那年隆冬,他先是染了風寒而後又發了高熱,照顧他的老奴在地上將頭都磕破了,那些負責監視他的人卻打著讓他悄無聲息死亡的主意,一直不讓他尋醫吃藥。最後眼看他就要活活病死的時候,老奴終是顧不得王府秘密的暴露,直接帶他從密道逃了出來,但隨後為了引開追兵,便隻能尋了一處地方讓他暫且先藏起來。

因著王府裏唯一對他有善意的老奴如今生死未卜,他躲在陰暗的牆角,看著那些美麗但卻冰冷的雪,覺得自己也許如那些人所願的死去也沒什麼不好。

然而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原本已經被堵上的牆洞卻突然被人推開,而後竟有一個眉眼靈動的小姑娘爬了進來。

她救了已經心灰意冷的他,並且在他能下床走路的時候,帶他去到京郊邊緣的貧民區。

不同於城中寬廣的石板路,那裏的道路不僅狹窄而且由於剛下過雨的緣故,路上一片泥濘。

低矮破舊的房屋連成一片,有很多都看上去搖搖欲墜,而這裏進出的人也大多衣不蔽體臉色蠟黃。

“因為沒有錢買食物的關係,還有不少已經餓到極致的人從城外帶著樹皮草根回來煮食,若家中子女較多又無法養活,這裏亦成為人販子們做喜歡光顧的地方,姿容好的女子大多會被賣往青樓,而買下她們的價格有時候卻僅僅隻是半袋泛黃的米麵。”溫寧一邊帶著他往裏麵走,一邊用柔和的聲音對他說,“可盡管如此,這裏的人依舊選擇了艱辛地活下去。”

她不曾過問他的身份,也不曾勸解過他,然而卻用最直接的方式,讓他明白,再沒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了。

他一直記得她說的話,也忘不了貧民區的慘狀,所以這些年他總是對那些貪官汙吏格外嚴苛,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那些朝廷的蛀蟲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都在感慨他的心狠手辣,卻依舊能得到天子寵幸,在朝中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顯然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溫寧一時心亂如麻,最終直到傅無雙再次喝了藥沉沉睡去,她也依舊沒有想到任何回答他的話。

第五章 離間

為了能讓溫寧多在王府待些時日,每每傷口到了結痂之日,傅無雙便會再度用內力將傷口弄得血肉模糊。

有好些次的傷,太醫都不忍直視了,可他卻依舊能忍著那些劇痛,對溫寧談笑自若。

他眷戀她帶給他的溫暖,所以便越發無法對她放手。

在察覺到她總是會神色恍惚地思念蕭桐後,他便讓屬下安排德慶班參與崔尚書誕辰的表演。

崔尚書子嗣單薄,僅有一女卻愛戲成癡,素來膽大妄為,與城中好些名角有曖昧關係。而蕭桐不僅戲唱得好,模樣也格外出眾,傅無雙相信,隻要崔姑娘見過蕭桐,便再無法對他放手。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料,崔尚書壽宴上,蕭桐一曲唱罷,崔姑娘便對他上了心,複而開始日日癡纏。

但凡京城人士都知曉崔尚書有多視女如命,為了德慶班的經營,蕭桐根本無法拒絕崔姑娘的邀請。

一來二去,再加上傅無雙在背後推波助瀾,崔姑娘與德慶班台柱蕭桐的曖昧很快便傳遍了京城。

待聽到消息的溫寧在王府越發坐立不安的時候,終於讓傷口結痂的傅無雙便提議在乞巧節的時候送她回德慶班。

彼時街道兩岸都掛滿了各色花燈,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因事先便得到暗衛傳來的消息,知曉崔姑娘也邀了蕭桐在猜燈謎的地方遊玩,便特意引溫寧往那一邊走去。

燈火闌珊處,打扮雍容華貴的少女拉著蕭桐的袖口,示意他幫忙贏取那盞嫦娥奔月的燈,蕭桐隻能無奈應允,在參與了燈謎遊戲後,最終贏到了那盞燈。崔姑娘捧著花燈十分歡喜的模樣,仔細將花燈看了一遍後,竟踮起腳直接吻了蕭桐的額頭。

那萬分曖昧的一幕,恰好在傅無雙的刻意引導下,被溫寧看在了眼裏。

少女杏子般的眼裏頓時便蓄滿了盈盈欲墜的淚,傅無雙順勢便往她身邊又靠攏了一步,看著她的眼一字一頓道:“阿寧,那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曾問過我,有沒有什麼是我特別想要的。當時我自己尚且沒有任何自保能力所以便沒說,不過現在我很清楚地告訴你,我最想要的便是眼前這個叫溫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