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棺材裏躺了一夜,屋外沒有任何動靜。
天亮了的時候,我慢慢從棺材裏麵爬了出來。
出了房門,不見爺爺的身影。
屋外的東西散落在地上,牆上和柱子上有深深的刻痕。
每一處都是五條排列成一組,我用手比劃了一下,間隙和寬度都能對得上。
我越看心裏越緊張,出了院門尋找爺爺。
最後終於在那座荒墳前麵看到了爺爺,爺爺的樣子很怪。
他跪在荒墳前,腰板彎曲成了九十度,背上是堆碼起來的石磨碎塊,就像一座寶塔。
爺爺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人,寸板頭,身上斜跨著黃色的帆布口袋,口袋上還印著八卦和奇怪的符文。
我衝到爺爺的身邊,跪到地上想要扶起爺爺。
剛剛摸到爺爺的身體時,一股子寒氣嚇得我立馬縮了回來。
我愣怔在那裏,盯著爺爺。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流淌著黑血,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碎條,透過那些破洞還能看到深深淺淺的血痕。
爺爺已經死了,我的鼻子一酸,淚水不聽話奪眶而出。
那個男人將我扶了起來,我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和照片中爸爸的模樣有幾分神似。
他的眼神似鷹一樣犀利,表情肅穆。
“阿生?”
我點了點頭。
“屍體咱別動,在這裏停屍七日,如果這屍身上的石磨能複原,這事就算過去了。”
說完他就往山下走,他的步伐穩健,走得虎虎生風。
在農村裏,人死了講究入土為安,現在讓爺爺的屍體在墳地裏暴屍七日,算什麼道理。
我跟上前去,問他:“不入土算什麼事,那可是你爹。”
我的話音剛落,他忽然停住了腳步,瞪大了眼睛盯著我。
那雙鷹眼看得我別扭無比,不停搓著雙手。
他沒說話,而是走到我的跟前,用力將我的袖子扯開。
他瞅了瞅我身上的黑斑,小聲問我:“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胎記,還能是什麼?”
“是屍斑。”
身上的黑斑打小就有,我也清楚和胎記不一樣,隔幾日就會發癢潰爛,爺爺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城裏買專治潰爛的油膏。
“屍斑怎麼會長在活人身上,我才不相信。”
他的話說得讓人覺得不可理喻,見他沒有說話,我轉身要回墳地:“我是爺爺養大的,不像有些人十幾年不回家。你不安葬爺爺,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神情憤怒,不過轉瞬即逝。
“放開我的手。”
他不慌不忙從身後的黃色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棕色的瓶子,這個瓶子和爺爺買的油膏瓶子一樣。
“是這個瓶子嗎?”
我目不轉睛盯著那個瓶子,一時語塞。
“這瓶子裝的東西是屍油,你可以聞一聞,是不是以前用的油膏一樣。”他把瓶子遞給我。
打開瓶蓋的那一刻,撲麵而來的怪味有些嗆鼻,不過和爺爺買的油膏是一個味道。
“這……大伯……”
他將我攬入懷裏,在我的耳邊絮語:“阿生,爺爺是在贖罪,你一定要活下去。”
一想到爺爺的死狀,我再一次咿咿呀呀哭了起來。
回到家裏,大伯在幾個房間裏都瞅了瞅,見我臥室裏擺放著靈堂和棺木,不禁長歎了一聲。
他吩咐我將東西給撤了,我的心裏有些犯愁。
“大伯,如果那東西晚上再回來怎麼辦?”
大伯將背後的黃袋子放到了地上,冷冰冰的說:“如果這些能騙過她,你爺爺就不會死了。”
我小聲問了一句,那些話似乎在喉嚨裏打轉。
“她是誰?”
大伯沒有正麵回答我,而是給我拿了幾百塊,讓我去村裏找一隻黑狗,要純色的,不能有丁點雜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