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歐元區各國都將目光投向德國,默克爾深知繼續保持沉默並不是最好的方法。盡管眾多國家都已料到德國並不會坐視不管,但是沒有人想到默克爾給出的居然是如此苛刻的解決方案,盡管它的確是一劑良藥。對這個方案反對得最厲害的無疑是希臘人,麵對來自希臘鋪天蓋地的批評,默克爾絲毫不退讓的姿態讓別國刮目相看。沒人會想到當一個國家領導人在麵對來自別國國民激進的辱罵時,還能夠毫不動搖,而她還是一位女性。
隨後在歐債危機中,默克爾的姿態可謂贏得了整個世界的矚目,不少人難以想象,她究竟是如何抵擋住來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壓力,如何抵擋住來自整個歐洲的壓力,始終堅定自己的決策毫不動搖。在歐洲以外的人們看來,德國就像是一家富豪,四麵八方則都是些被自己的債務弄得毫無喘息之力、難以繼續生活的窮人,他們集體向富豪施壓,讓他拿出錢財來救急,因為大家本就是鄰居,本就該互相幫助。但是這家的主人是個“施瓦本主婦”,她站在家門口,仔細地數著錢袋裏的每一枚硬幣。窮人們的耳朵被金屬的碰撞聲激得陣陣戰栗,用豺狼般的目光狠狠地盯著那個錢袋。然而,在主婦的嗬斥之下,眾人不得不退卻,不得不接受她提出的嚴厲條款。不管他們如何哀求,主婦都始終充耳不聞。
這樣的魔鬼形象給歐元區內的許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卻也讓別的國家對這位主婦交口稱讚。對默克爾的評價一直呈現出兩極化的趨勢,這主要由於她敢於拂眾人之逆鱗。誰也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在未來的時光裏默克爾是否還會展露她更多更不為人知的一麵。
科學院:訓練默克爾的搖籃
一個人的性格在青少年已初具雛形,但真正定型往往是在壯年時期,壯年時期的工作經曆也影響頗大。和“木桶原理”相近,每個人生來各個方麵的個性特征都具有,但是最後呈現出紛繁複雜的各種性格,有的穩重、有的狂放、有的謹慎,原因就是工作需要某方麵的特質比較多,久而久之,經常調動的特質自然成為這個人身上最明顯的特質。
人們常以10年為時間點,一過10年就覺得時間已經過了很久,甚至孔子為諸後生設立的人生標杆都以10年為界,“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就是如此。的確,人生斬頭去尾以後也就剩下三四個10年罷了。每一個10年都會發生很多事情,有的人已經陰陽兩隔,“十年生死兩茫茫”;有的人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態度,“十年一覺揚州夢”。對於默克爾來說,時間可能還要更久,從大學畢業到從政,默克爾整整在東德科學院工作了12年,年複一年,寒暑不斷,日複一日,風雨繼續,難以想象這種高強度和高持久度的工作給默克爾帶來了哪些性格上的變化,不過還是不妨想象一下,那樣對默克爾會有全新的認識。
1978年,默克爾大學畢業後正式進入東德科學院柏林物理化學研究所工作,這是她在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從政前的唯一一份工作。12年內,默克爾的感情生涯有了重大變故,默克爾在科學院工作期間,結束了第一次婚姻,結識了此後的伴侶紹爾博士,不過相比於感情世界的翻天覆地,默克爾的科學院工作簡直就像是一潭死水。每天做著基本相同的科研工作,機械地將每個研究項目一步步地推著向前,今天接著昨日的工作,明天接著今天的工作,基本上知道了默克爾一天的工作流程,就能大概想象到這12年的科學院工作。
每天清晨6點左右,默克爾就必須起床,洗漱完畢之後,她需要為自己準備簡單的早餐。默克爾需要趕緊出門,由於住所和物化所距離不是很遠,她一般都會徒步上班。推門而出,不遠處就是高聳的柏林牆,上麵布滿了荊棘般的電網和鋼絲,還有些斑駁陸離的青苔和藤蔓,像一張破洞百出的漁網襪掛在柏林牆上。默克爾每天都要沿著柏林牆走到上班的地方,東方的日出朝暉透過層層樹葉,將穿著灰色衣服的默克爾影子照在灰色的牆上,完全就像一張黑白照片。
到了單位,默克爾一一和身邊的同事打招呼,隨便拉拉家常後就開始工作。剛開始默克爾做理論工作,就是每天都看些枯燥的理論書籍,不時會有別的教授送來實驗數據,默克爾需要利用學到的理論和計算公式逐一計算數據是否正確,上午算完下午接著算,遇到拿不準的和身邊的同事討論一番,整個過程持續時間可長可短,由拿到的數據的複雜程度決定,整個計算過程必須每一步都很嚴謹準確,否則可能會前功盡棄。
默克爾決定在工作之餘攻讀博士學位,做實驗也是在所難免,雖然默克爾並不擅長動手。實驗明顯比做理論計算更考驗人的神經,計算可以慢慢核對,實驗卻必須在規定時間做規定動作,為了在粗陋的實驗儀器上獲得相對精確的實驗數據,默克爾需要像個被設置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準確操作整個實驗流程,盡量減少人為造成的誤差。實驗不會一次就有結果,尤其是探索性的實驗,可能需要上百次甚至千次的重複實驗,在攻讀博士的8年內,默克爾持續不斷地做著這些科研實驗。
晚上默克爾一般會選擇參加一些青年團組織的集體活動,交往一些新朋友,大家聊聊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和煩心事。不過與朋友間開懷大笑式的聊天完全不同,因為你不清楚身邊的誰可能會是秘密警察或者線人,如果你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那麼等待你的可能就是牢獄之災,嚴重的甚至會丟掉性命。盡管如此,青年團組織的活動在當時是唯一的集體活動,人總歸是群居性動物,一個人什麼活動都不參加,孤單會使人發瘋。
這就是默克爾12年科學院生活的基本寫照:物質生活清苦,工作枯燥乏味,但又要求工作不能出錯,朋友之間不能交心,社會政策高壓。就像是生活在一個高壓鍋裏一樣,生理和心理的巨大壓力都壓在脆弱的神經上,稍有不慎,就會崩潰。在科學院工作期間,默克爾親眼看到了太多人進來了又出去,有的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逃往西德。
但是默克爾沒有,她沒有放棄這份高壓力的工作,甚至還在此期間獲得了博士學位,她更沒有設想過要逃往西德,無論外麵是怎樣的壓力,哪怕是東德在搞政治運動,默克爾始終不為所動,默默地做著自己的科研工作,不為體製所改變,不為旁人而盲從,形成了獨立自主的性格。
這份性格對於默克爾從政後的影響是巨大的,如果沒有12年的砥礪,默克爾不可能在風雲變幻的政局中,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不為各種迷霧表象蒙住雙眼;也不可能麵對各種危機,從容冷靜,扛住所有壓力;更不會有做事時的謹慎和嚴謹。默克爾這12年的科學院生活完全就像是為她日後從政而做的曆練,“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雲開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