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過也不要待太久,等破了呂布安定徐州之後,我就去找你。”曹操消滅呂布之後就要立刻著手對付袁紹,那時可少不了夏侯惇這個得力幹將。
這時就聽帳外許褚稟報:“主公,泰山太守薛悌、泰山都尉呂虔率部前來,已在西麵紮營。”
“孝威來了,去忙你的吧。”夏侯惇揚了揚手,臉龐稍微偏過。
曹操又看到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窟窿,他盡量避免自己的目光投向那裏,低下頭拍了拍夏侯惇的肩膀:“多多保重。你現在若是不想見人,我吩咐親兵夜裏送你離開,這營裏的事就暫且交與妙才處置吧。”夏侯淵畢竟是夏侯惇的同族兄弟,由他接管會省去不少麻煩。
韓浩、劉若、王圖等部將都在外麵等著,一見曹操出來,又齊刷刷下拜:“末將護持不周,請主公……”
“都給我起來!”曹操急著見薛悌,搬鞍認鐙上了馬,“事情已經出了,少說這種沒用的話。現在最重要的是打好仗,給你們將軍報仇,沒事就給我練兵去!”說罷打馬揚鞭從諸將身邊絕塵而過;諸將一見可算放了心,朝著他的背影又是一拜。
曹操回到中軍大營時,薛悌已經在等候了,身後跟著一個相貌端正的年輕人,而他身後還緊隨兩個士兵,似乎是隨時防備他逃跑。曹操下馬進了自己的大帳,令親兵全都退出去,薛悌他們進帳。
二人進帳即刻下拜,起身後薛悌趕忙介紹:“這位是廣陵郡功曹陳季弼。”
陳矯朝曹操又是一揖,忽然撲哧笑道:“孝威兄錯了,在下如今叫劉季弼。”
“哦哦哦,”薛悌也笑了,“劉季弼、劉季弼,賢弟的身份現在還要保密,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曹操頗感意外,薛悌這樣的木頭人竟然會與這小子稱兄道弟,言語之間還頗為親昵,趕緊重新打量這人。但見陳矯身高七尺、素衣皂袍,一張瘦長臉,目若朗星,大耳朝懷,左臉頰上稍有幾點麻子,三綹墨髯剛剛蓄起,相貌倒也不俗。
“陳功曹,這些日子在孝威那裏起居飲食還好吧?”陳矯是人質也罷,是客人也好,畢竟是陳登派來的,因而曹操對他很客氣。
陳矯連連拱手:“薛郡將待在下甚好,閑來小酌,品評一下關東名士,倒也有趣得緊。”
“哦?”曹操有點感興趣,“品評關東名士?都提到誰了?”
陳矯道:“在下無德無能豈敢隨意指摘?不過我家陳郡將曾有品評,想來甚是有趣。”
“不妨說來聽聽。”現在凡是提到陳登的話題,曹操都很重視。
陳矯麵帶莞爾娓娓道來:“我家陳郡將言道‘夫閨門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陳元方兄弟;淵清玉潔,有禮有法,吾敬華子魚;清修疾惡,有識有義,吾敬趙元達;博聞強記,奇逸卓犖,吾敬孔文舉;雄姿傑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劉玄德。’曹公以為可還恰當?”陳元方兄弟乃是大隱士陳寔之子陳紀、陳諶;華子魚是豫章太守華歆;趙元達是已故的前任廣陵太守趙昱。
曹操心中冷笑——陳紀兄弟有德有行,如今為避戰亂都不知逃往何方去了;華歆有禮有法,見了孫策還不是乖乖獻城投降;趙昱有識有義,到頭來死在笮融那個小人手裏;至於孔融,不過就是靠一張嘴,真有什麼治國安邦的才華?最荒唐的就是說劉備雄姿傑出、有王霸之略。天大的笑話!大耳小子曾幾度淪為喪家犬,無立錐之地,最後還不是寄居到我的籬下?
他心裏雖這麼想,口上卻道:“倒也有理……惜乎荒亂以來名士四處避難,就說剛才提到的陳紀兄弟吧,也不知流落到何處去了。聽說陳紀還有一子陳群,學識才幹甚為出眾,荀令君曾向我推薦過好幾次,要是知道陳氏父子在哪裏,征入京師為官豈不是美事?”
陳矯似乎很意外,瞪大了眼睛道:“陳紀、陳群父子現就在下邳城中,難道明公不知嗎?”
“什麼?!”曹操一怔,“他們就在呂布的城中?”
“您真的不知道?”陳矯不大相信,“陳氏父子避難徐州,陳群曾被劉豫州錄用過,難道劉備沒跟您說過嗎?”
曹操可謂吃驚非淺:第一意外的是陳氏父子竟近在咫尺。第二意外的是堂堂陳寔後人的陳群竟會心甘情願保劉備;第三意外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劉備竟一個字都沒在自己麵前提起!曹操木訥了一陣兒,才緩過神來道:“陳功曹,你遠道前來,老夫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海涵。”
“不敢不敢,明公乃當朝輔弼,州郡之官皆是您的下屬,陳郡將和在下也都任憑您驅馳。隻要您一句話,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上支下派理所應當,還說什麼海涵不海涵呢?”陳矯這話說得十分自然,就仿佛廣陵郡從來就是曹操的地盤,陳登同呂布之間絲毫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