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親征漢中,曹操為天下最後一搏(4)(1 / 3)

親兵一聲通報,竟真允許他進去了。司馬懿喘口大氣整整衣冠,恭恭敬敬低頭進帳。曹操頭纏布帶臉色蒼白,神情有些萎靡,瞧得出昨晚被頭風折騰得不輕,李璫之和嚴峻一左一右正為他捶背。丁廙在一旁比比劃劃說著什麼,見司馬懿進來立刻住口。司馬懿屈身施禮,腰還沒伸直,曹操便已發難:“太子在鄴城所為你聽說沒有?”

誰人不知司馬懿是曹丕心腹,這樣直白相問叫他怎麼答啊?司馬懿微笑道:“臣身在軍中參謀機要,鄴城之事不甚清楚,但微臣既為太子中庶子,關乎太子之事自然稍加留意,別人議論倒是多少風聞了一些。”

曹操不苟言笑:“太子太傅涼茂數日前病故,你可知曉?”

“微臣聽說了,涼太傅德高望重,微臣也不勝感傷。”司馬懿說的是實話。

“涼茂確是德高望重。”曹操話鋒一轉,“那你覺得太子對太傅之死不加撫慰,不加賞賜,這麼做妥當嗎?”

司馬懿斜了丁廙一眼,心下暗罵——好刁狀!忙替曹丕開脫:“據微臣所知並非如此,涼公亡故之日,太子親自過府問喪,又曾饋贈太傅夫人銀錢,有何輕慢?”

曹操尚未開口,丁廙一旁插了話:“仲達何以不悟?昔年袁渙、萬潛等老臣過世,大王是如何打理?涼公曾任尚書仆射,與列卿齊名的人物,況且還是太子師長。今太子一不輟朝,二不以朝廷名義加以撫恤,卻以私財相贈,豈非輕王法而重私恩?”他這番話甚是惡毒,尤其“輕王法而重私恩”更是曹操萬萬不能姑容的。

司馬懿心內惴惴,佯作輕鬆:“丁黃門所言謬矣,太子如此行事正是顧全禮法。涼公雖為太子師長,更是朝廷大臣,輟朝恩賞當出於大王裁度,若太子擅自主張,豈不是越俎代庖?”說到這兒忙向曹操躬身施禮,“太子不輟朝、不賜緡錢絹帛正是留待大王,欲讓大王收親賢愛臣之名。”其實曹丕如此行事正是如他所言。

丁廙見他三言兩語便將道理顛倒,哪裏肯依,又道:“非也非也,大喪在即不全小禮,涼公薨於朝,士林廟堂無不悲愴。朝廷就該當即加以恩賞,一慰喪家之心,二全百官之望。鄴城長安遠隔千裏,若待來往稟明,死者已下葬,豈不寒天下士人之心?太傅,上公,國之傅也。《周官》有雲,‘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如此重臣,原不該草率處置。”丁廙之利口不弱於兄長,這是曹丕沒立刻輟朝恩賞,如果真做到了,恐怕這會兒他又來告曹丕越權行事了。在這種事上做文章實是雞蛋裏挑骨頭,反正都能說出理來。

司馬懿卻道:“丁兄又錯了。涼公乃太子太傅,非國之太傅,太子以弟子之禮操辦甚是妥當。”

丁廙微微一笑:“仲達讀書不求甚解,太傅雖上古已有之,初始就是輔弼少主之官。考本朝故事,首任太傅乃安國侯王陵,輔弼少主孝惠皇帝。”

“王陵任太傅乃是呂後所為,明升暗降,奪其丞相之權,怎能視外戚亂政為常例?”

“漢高後稱製於朝載於史冊,何以不為正法?”

“光武皇帝有訓,呂後亂政不入明堂,自中興以來尊孝文皇帝之母薄太後為高後……”

他二人你來我往互相辯駁,剛開始還就事論事,到後來竟演變為官製禮法的辯論,涼茂的喪禮應如何處置反倒拋到一邊了。莫看兩人表麵上溫文爾雅有問有答,其實心裏都恨死了對方。曹操在一旁默不作聲,李璫之更是自覺有礙,不聲不響地溜了。

畢竟司馬懿老於世故更勝一籌,眼見這樣辯下去即便三天三夜也辯不出是非,那旁曹操眉頭皺起似已沒了耐心,情知不可如此糾纏,忙轉移論點,拱手道:“本朝舊製暫且不論,昔日大王出入仕途,得太傅橋玄厚愛,有師生之誼。建安七年大王親至睢陽祭拜橋公陵寢,以太牢之禮祭祀乃是出於朝儀,又以肥雞美酒尚饗乃是弟子之情。今太子所為與大王一般無二,不過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盡弟子之儀而讓朝廷之賞以待君王,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這……”丁廙不敢再辯了,再辯下去連曹操都否了!

“嘿嘿嘿。”曹操突然擠出一陣冷笑,“你們爭夠沒有?寡人昨夜因頭風發作一宿未眠,天剛亮你們就拿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我?什麼亂七八糟的?留神你們的官印!”一句話說得丁廙、司馬懿盡皆垂首——其實這事是丁廙私下進言,他主動向司馬懿提及,現在把他惹煩了倒打一耙,兩人也不敢跟他講理,低頭聽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