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計敗子亡兩俱傷(上)(1 / 3)

春寒露重,接連幾晚,紀雙木睡得很不踏實,尤其是今夜,接連夢魘了好幾回,胎動也比平時猛烈許多,直到三更後才安穩下來。我把犯困的小福子叫醒,換了新炭,讓他早些去睡。他走開沒兩步又跑回來說,“你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我摸不著頭腦。

“好像有鴿子撲騰的聲音。”

“不會吧,”我仔細聽了聽,沒有聲音,“鄭君怡自盡後我就把鴿子都放了,哪裏還會有?”

小福子不甘心地朝四邊天空張望了下,努力豎了豎耳朵,確實沒再聽見什麼,悻悻地走了。我鋪床睡下,也不知是不是小福子多嘴的緣故,我閉起眼睛,總聽到耳邊鴿子撲騰翅膀的聲音,睜開眼就是一片輕飄的紗帳,和一整片安靜。該死的小福子!我在心裏埋怨著,漸漸入睡。

第二天早晨,蔓兒把我拽醒,壓低聲音說,“嚴尚宮來了,說有急事找你,在偏殿的回廊等著呢。”

“嚴尚宮,嚴如意?”我見蔓兒點了點頭,心裏更詫異了,她能有什麼急事找我。我讓蔓兒守著紀雙木,自己去偏殿的回廊,老遠就看到嚴如意帶著兩個宮婢站在廊下。

我走過去,朝她行禮,她回禮,然後微微一笑,說出兩個字,“拿下。”

我一驚,她身後的兩個宮婢已上來一左一右鉗住我的胳膊,她們都是動刑的高手,我自知不敵,便也不掙紮了。我冷靜地說,“嚴尚宮,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存心不讓皇後娘娘安胎嗎?”

嚴如意內斂地一笑說,“林承禦這話錯了,正是因為考慮到皇後娘娘的龍胎最是重要,才把林承禦請到這裏來,否則在寢殿裏動手,我的罪過就大了。”嚴如意說著冷下臉來,“皇上和太後要見你,走吧。”

我被帶到了慈寧宮,李昊並不在這裏,倒是張太妃和溫太妃都在座上,神情嚴肅。太後坐在正位上,兩眼竟盯著一隻血淋淋的鴿子看,那鴿子躺在鐵籠裏,已經奄奄一息。這時我注意到,太後的右手拿著一張紙,一張染血的紙,紙上似乎有密密麻麻的字,還有被反複折過的痕跡。鴿子,血跡,紙,莫非這是被截下的飛鴿傳書,那麼,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略一思索,頓時緊張起來,想起小福子昨夜說聽到鴿子撲騰的聲音,莫非這鴿子是在……我不敢往下想,謹慎地看著太後,分不清眼前的局勢究竟是誰在掌控。

這時,宮婢把一張台子搬到我麵前,上麵有筆墨紙硯,我正詫異,隻聽太後說,“把筆拿起來,哀家說,你寫。”我抬頭看了太後一眼,她眼中威嚇的目光不容任何的拒絕,我滿心疑惑地提起筆,輕輕蘸了墨,耳邊隻聽得一句,“爾子為儲,仰中宮扶仗……”我剛寫了第一個字,就渾身顫栗想要收筆,可太後字字綿延全無停歇之意,我隻能奮筆疾書,硬著頭皮落字紙上,顫抖的筆頭如忐忑的心方寸大亂。

爾子為儲,仰中宮扶仗,他日君臨天下亦為萬世難得之榮耀,爾為其生母,必要為其顧全大局,豈可為一己思親之故而至其於險境,入宮為婢一事實不能行,望爾為長遠計,暫忍分離之苦,他朝因緣際會,自會安排爾與親子相見,勿焦勿妄乃爾須謹記之要,否則禍及幼子,亦非爾之所願,切記,切記。

墨幹字終,我擱下筆,空洞的目光掃過淩亂的字跡,古月月走過來,把紙拿去呈給太後,隻見太後一邊接過我寫的紙箋,一邊把染血的紙箋也抖開,兩相對照著看起來,臉色漸漸鐵青。我正不知所措,小潘子的一聲皇上駕到讓我更加心慌。李昊也是鐵青著臉,大步邁進慈寧宮正殿,從我身邊走過時,有一種充滿恨意的冷漠。

太後站起身,把兩張信箋地給李昊,“皇帝說林承禦不在欽安殿服侍多年,字跡恐已有變,不能擅斷,所以哀家讓林承禦寫了同樣的字句下來以作比對,皇帝自己看吧。”

李昊接過信箋,一眼就盯住了,他的瞳孔漸漸放大,拿住信箋的手不斷使勁,幾乎要把信箋捏碎。“大膽,”李昊一下子將兩張信箋一起抓住朝我扔來,“林西樵,你太讓朕失望了……皇後也讓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