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快要失去,才看清了自己的心麼?那便也值了。
張良的手執意指著氧氣罩。
“去掉吧,他可能有話要說。”許墨說。
他這種狀態,已是人世不久了。
微微顫著手替他拿掉那氧氣罩,張良虛弱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用盡所有可能的力氣。
安用手捂住嘴,怕自己喊出聲來,那張臉,高腫起來,被清洗過後,更清楚的看見布滿在臉上的傷口,密密麻麻,錯落不一。
她不知,他被打成什麼樣子,她更不知,廢棄的廠房內,多少人,多少拳頭,多少匕首紛紛落下,他的嘴巴被塞上棉布,他說不出話,就一直想著微微的樣子,撐著自己不倒下去,內髒裏冒出血,他再咽下去。
到暈厥,到沒有一絲的力氣。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很難過。”他問。
想她難過,卻不舍她難過。
江琳在一旁泣不成聲,阿瑾的離去是極快的,而張良,卻是在她眼前,一個緩慢而綿長的痛苦。
“你愛我麼?”她問。
張良點頭說愛,一直沒有機會承認他的愛,那麼卑微執拗的愛啊。
“很愛麼?”她再問。
他再次點頭說很愛。
“生離死別一次就夠,如果你很愛我,又怎麼會舍得?”她說,喉嚨的疼痛感加劇。
阿瑾的離去,他已看到,這樣的難過,他若很愛,又怎麼舍得再一次。
他明白自己已經無能為力,在生命的最後,他愛的女人說她也愛他。
是成全還是遺憾?
微微拿起氧氣罩想要再次替他帶上。
還有來日方長,不是麼?
張良用手擋去,艱難的說;“讓我說說話吧,時間不多,別再浪費。”
微微突然喝道;“來日方長,還有以後,還有許久。”
說完,便要再次將氧氣罩罩上。
“微微,讓我說吧,即使來日方長,讓我說吧。”張良哀求道,再沒有來日方長,再不能錯失機會。
微微便失了氣力,垂下手臂。
“我從第一次進公司,便愛上了你,可是你那麼光彩照人,我隻是看著,歡喜著,愛著,什麼都不能做。”張良的目光中泛著耀眼的光彩,緊緊的看著微微。
微微緊咬唇,怕啜泣聲驚動了這悲涼的氣氛,才知,他蒼白的臉,是她最美的風景。、
安握緊雙拳,她多麼害怕,多麼怕。
江琳衝出門外,微微說的對,生離死別一次就夠,她不想再看見這場景。
“那次你出事,對我來說是好事,要不是那樣,怎麼會有和你說話的機會,微微,你可能不知道,能看著你,幫著你,即便你無所表示,我都是歡喜的,原以為終會有所結果,畢竟我這麼愛,可出了姚晴的事,微微,那不怪我,真的不怪我,可是我不敢說。”可能一次性說的多了,他開始喘了起來,裹滿紗布的身體又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