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田支書帶著田生根還有田生根家的大孫子走進來沈家的小院。
田支書背著手進了沈家的小院,院子裏打掃的幹幹淨淨的,梧桐樹下放著一個馬紮一個針線笸籮,沈父正在柴房整理柴火。
看著沈家這個簡樸整潔的小院,田支書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自己閨女非得嫁進這個院子,得虧省勤被安排到縣裏的機械廠當臨時工,兩家人幫著在縣裏安了個家,這個小院有點什麼事情一時半霎的也牽連不到那兩個人那裏去。
推倒沈母的是田生根家的大孫子,今年十二歲,田生根手裏還提著一直被綁著雙腳,翅膀一直撲棱的老母雞,身邊耷拉著頭的就是闖了禍的自家的孫子。
因為沈母受傷,隊裏沒讓沈父去上工,在家照顧傷員,看田支書進門,沈父忙上前迎接,喊了一聲“叔”。
田支書說:“省思啊,馬老師是被你生根大叔家的孫子推倒的,我帶著你生根大叔還有他孫子來給馬老師道歉。”
沈父看看那個低著頭的孩子,說:“叔,培華娘好多了……”
田支書說:“省思啊,這個是我們已經定好的事情,誰犯的錯誤誰來承擔後果,這娃子十來歲了,知道好歹了,既然做錯了事情就得把後果擔起來,咱們沈家村的漢子向來都是有一是一,有擔當,沒有孬種。”
田生根說:“大侄子啊,真是對不起馬老師,我這孫子犯了錯是我們大人沒有教育好,你放心,給馬老師道了歉我就帶回家好好收拾,以後一定好好的尊敬馬老師。”
聽到自己爺爺說“收拾”自己,那個孩子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省思說:“叔,大叔,先到屋裏坐吧。”
田支書說:“生根大哥,咱們還是先帶著娃子看看馬老師吧。”
田生根答應著,把那隻老母雞放到東廂房的門口,那隻老母雞撲棱幾下,可是沒有站起來。
培茵在炕上陪著自己的娘,看見沈父帶著幾個人進了屋,趕緊到炕角坐好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麼些日子,自己已經深有體會了,隻要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能跟著聽許多的秘辛,可以滿足自己的八卦,唉,女人啊,不管多大的年齡,都是喜愛八卦呀。
沈母修養了一上午,那些眩暈惡心的感覺好多了,已經能躺著跟人說幾句話了。
看田支書進門,沈母忙要起身,可惜一陣眩暈,眼前都是金星,沈父忙把一床被子放到沈母的身後,又把身上蓋的好好的拉了拉,看自己小閨女乖巧的坐在那裏,也沒有說什麼。
田支書說:“馬老師啊,早上的事情真是對不起了,我帶著孩子來給你道歉,孩子不懂事,你可千萬要原諒。”
田生根說:“馬老師,孩子沒教育好是我們家長的失職,你放心,我們以後一定嚴加管教,既然跟著你上學,就一定要聽你的,古話還說呢,‘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那得一輩子都得好好的尊重你的。”
沈母等著那陣眩暈過後,虛弱的說:“叔,大叔,孩子沒教育好我們老師也有責任,非常感
謝你們能這麼信任我,把孩子交給我帶著。”
田生根推了推自己大孫子的肩膀,說:“狗剩,趕緊給你馬老師道歉。”
被喚作“狗剩”的孩子有些惱怒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爺爺,說:“爺爺,以後別喊我‘狗剩’,我現在叫田向東。”
田生根一個大巴叉子扇在自己改名“田向東”的小名叫“狗剩”的後腦勺上,說:“你個熊孩子,誰同意你改名字的?你大名叫田學義,這個是老一輩留下的名字,你敢給老子改了老子把你改了。”銅鈴大眼凶惡的盯著自己的孫子。
田家取名字都是按照族譜來的,雖然現在族譜已經被作為“四舊”給收繳焚毀了,但是每一輩人的名字裏帶個什麼字已經被記住了,田家這一輩的名字裏都帶一個“學”字,“狗剩”的大名叫做“田學義”。
田學義捂著自己的腦袋,說:“你敢打革命小將,我現在是紅小兵,我把名字改了是為了向毛主席表明我革命的立場,你給我取得名字是屬於‘封資修’的東西,是要被打倒破除的。”
振振有詞的反駁把田生根爺爺氣得臉色通紅,站在原地到處踅摸什麼趁手的東西來揍這個反抗自己否定自己的孫子。
田支書說:“田學義,這些話咱們回去再理論,今天來馬老師家是給馬老師道歉的,咱們田家的男人都是頂天立地,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把馬老師推倒是不對的。”
田學義說:“好,我給馬老師道歉。馬老師,對不起,我不該推您,請您原諒我。”
沈母說:“好,我原諒你,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田學義說:“謝謝馬老師,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的。”
培茵發現田學義的態度很誠懇,這表明他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勇於承擔,這一點培茵還是很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