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走....別扔下我”
“爸爸....呃、爸....”
安夏躺在床上,腦袋不安地晃動著,身體緊跟著顫抖。
她的額頭上布滿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耳邊的黑發被汗水浸濕,緊緊的貼在臉頰上。
不知是陷入什麼可怕的夢魘,她一邊帶著哭腔無助的喊爸爸,一邊抬起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似是要抓住什麼東西。
“安夏,我在呢,沒事,沒事了”
韓澤修蹲在床邊守著她,輕聲安慰。
他又覺得不夠,便忍不住伸手撫平她皺的跟小山一般的眉頭,幫她擦拭額頭上的汗珠,末了,韓澤修輕輕幫她整理粘在臉頰上的頭發。
這些,並沒有撫慰安夏的情緒,她躺在床上的身體依然不安地晃來晃去,嘴中反反複複地碎碎念。
安夏沉浸在睡夢中,不能自拔,耳邊傳來的是無休止的爭吵聲、哭喊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她打開臥室門,看到正在咆哮的父親和發了瘋一般的母親,還有....一地狼藉。
角落裏,一個小女孩披散著黑黝黝的長發,蜷縮著,整個腦袋都埋在雙臂中,肩膀一上一下抖動著。
陡然間,場景巨變,原本明亮的房間瞬間變得昏暗而破舊,在搖搖晃晃的燈光下,小女孩跪在地上,雙手抱頭,默默的承受著背上一下又一下的鞭打。
他的父親站在她的身旁,像一個居高臨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王者。
安夏奮力奔跑,想要逃出這種折磨,她滿懷希望的打開房門,卻進入另一間充滿噩夢的房間。
房間中的空氣涼颼颼的,一排又一排的床上躺著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冰冷的屍體。
在她的麵前,同樣躺著一具屍體,露在白布外麵的一隻手帶著冰淩刺骨的溫度。
“不要....”
床上的安夏忽然尖叫一聲,坐直了自己的身體。
韓澤修條件反射,在安夏坐起來的一瞬間,他迅速的坐在床邊,將她攬在自己的懷中,一雙大手緊緊抓著安夏一雙纖細的、冰涼的、還在顫抖的雙手。
安夏喘著粗氣,抽出自己的手,改為攥著韓澤修的手。
她的頭靠在韓澤修的胸膛間,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莫名的開始覺得心安。
韓澤修的左手被安夏用力的攥著,他隻能伸出右手一下一下的拍她的後背,示意她沒事。
“別怕,安夏,我陪著你”
這句話,猶如強心劑注入安夏的體內,本能的越發依靠韓澤修,腦袋始終埋在他的胸膛之間。
半個小時後,韓澤修伸手要扶著安夏躺下“睡吧,很晚了”
安夏不肯,攥著他的手不肯撒開,她不想再看見夢裏的那些。
“我在這陪著你”
韓澤修態度堅決,堅決讓安夏睡覺,她自己一定不知道,她眼底的黑眼圈有多重!
安夏掙脫開他的鉗製,跑出臥室,進了創作室,把門關的緊緊的。
韓澤修敲了半天都無果。
安夏倉惶逃進創作室,腦海中,始終播放著夢中的情景,一幀幀,清晰如昨。
她焦急的想要把那些東西趕出自己的腦海,胡亂的拿起牆邊的吉他、翻出一遝子白紙、找出鉛筆......
韓澤修翻箱倒櫃,終於找到鑰匙。
打開創作室的門,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此時已是淩晨四點鍾。
創作室中,安夏安靜的躺在潔白的地毯上,吉他躺在她的懷裏,鉛筆夾在她的手指之間。
而在地毯上,一個又一個紙團,雜亂地從門口一直蔓延到落地窗前。
他一路撿起紙團來看,空白、空白、全是空白....
一直到安夏麵前,韓澤修盯著她出神,一番愁緒翻湧在心尖兒,始終無法平息。
最終他無力長歎,抱著安夏離開創作室。
......
薛海嘉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病房的門,借著皎白的月光,她看到坐在床上的父親的疲憊的身影,不知不覺,她的眼底悄悄爬起一股酸澀。
她跑過去,摟住薛永誌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
“爸....”
薛永誌順勢摟住自己的女兒,拍了拍她的肩膀。
“嘉嘉啊,怨不怨安夏”
他老早就派人看著嘉嘉,自然知道她今天去了哪裏,看了什麼人。
正因為這樣,薛永誌才真正了解到,韓澤修那小子敢這樣對自己的女兒,全是因為安夏在他們兩人中間插了一竿子。
聽到安夏的名字,薛海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一下。
“爸,你....說什麼呢?”薛海嘉略慌亂的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