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興號茶樓,園子裏隨著沙沙的雨聲隱現出一絲陰寒,露天園子裏,每一長圓桌上都已經擺上了酒菜,然而卻沒有一人伸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個人身上,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是久經風月,他們心底清楚,卻不得不為方白這種粗暴而直白的行為感到佩服,更會隱隱猜測,到底一品齋後麵隱藏著怎樣的實力,讓他敢於在這樣的夜裏,公然向整個隋州堂口發難,一品齋以前確實是個盤然大物,但是曆史已經掩蓋了它的光芒,所有當初叱吒商場的名人早就陸續凋零,現在的一品齋,青黃不接,老幼不齊,此刻站在院子裏的方老爺子,身後也僅僅是跟著一個單瘦的男孩而已,看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
薛金庭抓起了手邊的茶杯,指節緊緊的扣住,他在忍,也不想做第一個出頭的人,不管一品齋如今衰敗成什麼樣子,當年虎子的事情南胡同並沒有參與,今天方白所有的動作並不是衝著他來的。可是若要按照五年期的標準來劃分紅利,別說他南胡同,就是稍微占著一個碼頭,一條巷子的小跟班也是不會同意的。這件事情自然有人要跳出來,自己沒有這個必要替人頂雷。
“今天是先給各位通個氣,從明天開始,不管是誰,五年前怎麼樣就怎麼樣,賴著不走,後果自負!”方老爺子原本就是來挑事的,那些紅利在他看來隻不過就是一堆數字而已,頂多折合成一堆讓人羨慕的金錢而已,而他需要的並不是這些,他不缺錢,至少一品齋存下的老弟夠兄弟們這輩子開銷。今天到此的目的,就是告訴那些跟此事無甚關聯的人,離熊嚴軍遠點,最好是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別被人當成了炮灰。
“方白,這話以前的一品齋可能有資格說,可是如今,差了點分量!”熊嚴軍卻必須站出來,至少不能弱了自己的威風,別人或許怕一品齋,他卻不怕。
“哼!”方老爺子也不廢話,冷哼一聲,接著轉過身,對著院子裏所有人大聲說道“今天的聚會到此為止,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好好想清楚,五年前霞光裏是個什麼樣子!”德興號聚會一年一度,從為因為什麼終止過,而今天,方老爺子打算破一次例。
“方白,事情鬧的太僵,恐怕你一品齋也扛不住吧?”
“我想試試!”
“奉陪到底!”
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沒有要退一步的意思,場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熊嚴軍帶過來的人呼啦一下圍在他身後,而方老爺子身後,至始至終就站著於向暖一人而已。
薛金庭側過臉給劉顯達遞了一個眼神,後者立刻招呼弟兄朝德興號的大門方向而去,臨走前,還是沒忍住多看了於向暖一眼,心底多了一絲明悟,原來他是一品齋的人,難怪之前敢跟自己對著幹,難道那時候開始,方老爺子就已經在著手準備了?如果真是這樣,今天這個局麵怕是會更加糟糕,大哥的意思自然是讓自己去門口看看風,等會一旦爆發衝突,薛金庭自然是沒打算在這裏跟人拚命,由於德興號是隋州所有堂口共同的產業,任何人不得帶家夥進到園子裏,這是規矩。
閻王至從上次在霞光裏吃了虧,之後也學乖了,再也沒有踏進霞光裏一步,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跟熊哥漏了風,對方壓根也沒當回事,想是今天這局麵,熊嚴軍估計也沒能想到。隋州的這片天,如今黑道白道熊嚴軍都不容忽視,能夠跟他公然叫板的,除了一品齋,閻王真想不出第二個人,坐山觀虎鬥,最好雙方兩敗俱傷,這樣一來,金窟也許能夠趁機擺脫熊嚴軍的控製,將來說不定能夠有些新的氣象。這幾年跟在熊嚴軍身後,外表上看上去風風光光,暗地裏的苦也隻有自己知道。
熊嚴軍不是沒有準備,閻王在霞光裏遭遇瞎貓那件事給他敲響了警鍾,之後警察局亮出的資料更是讓他意識到了危機,在被迫交出幾個手下替罪之後,熊嚴軍就已經盯上了一品齋,今天事情正如他預料的一樣,方白終於不打算隱忍下去,公然攤牌,這樣也好,一品齋早晚也是要除掉的,趁著這個機會,幹脆做的徹底一些。外人都道,一品齋的底蘊深厚,他熊嚴軍到想看看,一品齋跟雇傭軍比起來,到底能不能擺得上台麵。
“今天既然大家都過來了,有些話就直說了,一品齋那塊老匾在隋州掛了那麼些年,大家總得念些舊情,東城不比西城,總還是太亂了,什麼南胡同,什麼金窟,什麼霞光裏,都是老黃曆了,隋州最好還是隻分東城和西城,這樣也省的大家整天鬥來鬥去的!”熊嚴軍是個狠角色,不然也不可能占據了整個西城一家獨大,這幾年對於東城的滲透也堪稱神速,在他眼裏,雇傭軍要控製隋州這片江湖,誰都無法阻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