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隋州入秋以後反而很少下雨,天空時常昏昏沉沉的,既不見太陽,也沒有雨水。晨間的霧霾朦朦朧朧連成一片,隔的遠了都看不清楚。
於向暖起得比平時早,通過那扇鐵門直接上了陽台,站在屋頂,眼看著灰蒙蒙的世界,天空昏暗,像是一個倒扣下來的鍋底,街邊依稀亮著幾家燈火,萬籟俱靜,偶爾還能聽見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一覺醒來,他似乎也放下了心底的包袱,無論如何,除掉熊嚴軍對於隋州來說沒有壞處,雖然短時間內隋州可能麵臨混亂的局麵,而從長遠來看,沒有了熊嚴軍,隋州地下堂口也就名存實亡了,老爺子早就厭惡了打打殺殺的日子,這次出山也隻是為了替義子報仇而已。
此事過了,自然還是會退隱而出,安享晚年。這樣一來,隋州的天空將會陰霾盡去,朗朗乾坤指日可待。
一套遊龍八卦掌,渾身已經汗流浹背,很久沒有這麼早起來練習掌法了,感覺心底堆積的煩悶瞬間一掃而空,這時天空微微透出一絲光線,樓下的巷子裏開始忙碌起來。
“師傅,那麼早起來啊!”小九已經在脖子上圍上了圍巾,身上穿上了一件淺灰色的羊毛衫,一夜之間,隋州算是真的變的清涼起來,因為之前才出了一身汗,微風一吹,哪怕是於向暖,也不免感覺有些陰寒。
“醒了就睡不著了,你怎麼也起那麼早?”對於小九於向暖是越來越喜歡了,無意間住進的小旅館,卻給了他家的溫馨。
“鬧鍾響了就起來了,師傅說過,每天這個時候要勤練拳腳!”小九對於師傅說的每一句話都記的牢牢的,在他看來,師傅的每一句話都有著它的道理。
“自己練習,什麼時候能夠紮夠三個小時,師傅就教你一套拳法!”一口氣紮馬步三個小時,是一個分水嶺,過了這一關,意味著筋骨已經伸展開,身體漸漸適應過來,接下來就到了練習基礎拳法的最佳時機,於向暖真的將小九當自己徒弟看待,每一步都要求的非常嚴格。
“你去哪師傅?”
“大人的事,你少操心!”抬手一記暴扣,小九立馬嘶牙裂齒的捂著自己的額頭。
走到大廳的時候,鳳就正端著一鍋粥放到茶幾上,眼看於向暖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忍不住還是問道“於師傅要出去?”,嘴上問著,一邊將懷裏的碗筷麻利的擺在茶幾上。
“出去有些事情要辦!”於向暖回頭衝她露出微微的笑意。
“吃完早餐在出去吧,我都做好了!”話雖然說出口了,鳳九突然覺得有些臉紅,此情此景,聽上去兩人到像是小兩口一樣,不怪她多想,而是鳳九的年紀已經不小,到現在為此從來就沒有談過戀愛,猛然間一個男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闖進了自己的生活,時間一長,總覺得自己的生活或許會因此而發生重大的變化。
女人最美的年華不過如此,恰到好處的羞怯,清純靚麗的眼神,於向暖雖然隻是不經意的回頭,卻還是被眼前溫馨的一幕攻破了防線,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桑晚,想起那頓豐盛的晚宴。這段時間他連遊戲都沒有上,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麼樣了?
短暫的沉默讓兩人同時感覺到了異樣,鳳九趕緊低頭,蹲下去假裝往碗裏盛粥,心口卻噗通噗通的跳的正歡。
“事情有點急,謝謝!”於向暖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來共進早餐,急著過去給老爺子一個答複,回來的時候也該給自己買幾件像樣的衣衫了,因為遊戲的原因,如今手頭上已經沒有那麼拮據,入秋以後,天氣會一天比一天陰寒,以前總覺得穿著舒服就好,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才漸漸的明白過來,有時候穿什麼,怎麼穿,並不僅僅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他現在終於能夠明白,為什麼一些高檔場所,都會在門口豎著一塊牌子,上麵特別提醒“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內!”
華夏曆史悠久,又是禮儀之邦,上下五千年文明,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其中自然也有它的道理。
然而現在,他隻能穿著運動服,腳上依舊拖著一雙人字拖,以前他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今天卻有些不一樣了,那種不解,蔑視,嘲諷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鋼刀,劃得他臉上火辣辣一陣一陣的難受,當一個人開始關注旁人的眼光,恰恰證明他已經真正理解了生存的法則。人不能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一個人也無法正常的活下去,交際和人情,本身就是生存能力重要的組成部分,一個人思想可以落後,卻不能放棄進取的欲望。
於向暖開始一時到,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活在自己構思出來的世界裏,一直以為那樣才是一種堂堂正正的生活方式,其實,人可以活的很簡單,卻不能簡單到沒有尊嚴。
一路上,他感覺整個霞光裏已經變了樣子,以往從此經過,所有的一切跟自己似乎毫無關係,他隻要知道自己從哪裏來,要去往哪裏就已經足夠,此刻,霞光裏變的鮮活有趣起來,那些討價還價的聲音,吆喝的聲音,甚至吵架鬥嘴的聲音,都變的充滿了人生趣味。人的思維一旦被打破,眼底的世界自然隨之發生變化,他就像一個靈魂體,開始站在一個從來不曾嚐試過的角度,仔細的,反複的觀察起這裏的一點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