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尹艾已經跟方羽相處六天了，再過一天就是喪葬服務團隊所說的“頭七”。實際上父母死亡的時間並不是同一天，但是按照約定，為了方便辦事，一切都依照喪葬服務團隊的意思來安排。家裏上上下下，環境布置外包，茶水外包，所以尹艾和方羽也隻能在大廳裏閑逛。這次，經過六天的恢複，尹艾的悲痛似乎已經完全消散，是因為愛情的力量還是自我的治愈能力，這個中緣由也隻有尹艾自己知道。“小艾，今天是你爸媽的頭七，你害怕嗎？”方羽在尹艾耳邊輕輕地問道。“害怕？”尹艾有點莫名其妙，“他們是我的爸媽，我怎麼會害怕呢？”“不害怕就好！”方羽似乎有些悻悻然，眼睛直直地盯著兩位逝者的遺照，忽然感覺一陣涼颼颼的微風在頸邊飄過，他不由地打了個寒顫，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回過頭，閃到尹艾麵前：“你真的不怕嗎？為什麼我感覺怪怪的？”“有什麼怪怪的？我覺得一切都很正常啊！”尹艾這次似乎變得格外大膽，雖然前陣子遇到過很多怪異的現象，但她一直都認為那些或許都是幻覺，現在又有方羽在自己身邊，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不是，我是說……你難道沒聽說過一些關於‘頭七’的故事嗎？”方羽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還不時地向四周張望，生怕什麼東西忽然從某個地方竄出來。聽到這裏，尹艾才回想起民間許多關於“頭七還魂夜”的說法，而且算算時間，現在快接近七月半了，按照民俗上的說法，這個時候確實有點不太吉利。“我……我好像想起些傳說……”尹艾忽然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她腦海裏回想起恐怖電影中的畫麵，以及前些天遇到的詭異事件，“但……但是，他們是我爸媽……我，我沒理由害怕。難道，他們還會害我不成！”“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我在老家聽到的傳說。聽老人們說，這不是傳說，這事確實發生過，就在咱們村。”方羽把尹艾拉到屋子的一角，然後讓保姆阿姨去沏茶，“我跟你說啊，我們村有一個老宅，那裏麵住著一家子，上上下下加起來總共有5口人，兩位老人，還有一個三口之家。不對，他們合起來應該叫‘五口之家’吧。新中國成立10多年後，由於家裏比較窮，雖然家裏跟地主有些瓜葛，但是好在他們主動把一切‘罪證’都給了政府，再加上上頭還有點關係，所以才保住了一個一貧如洗的‘貧農’身份。雖然窮點，但至少活得自由自在，也算幸福。可是，好景不長……”方羽咽了口唾沫，往忙活的人群方向瞟了一眼，然後繼續說道，“你猜後來怎麼著？那對老夫妻在一天之內都暴死。怎麼死的誰都不知道，而且上頭也不給查，說是如果要查，那會把家裏的背景都給翻出來，那樣一來，好不容易換來的‘貧農’就全沒了！於是，這對可憐的老夫妻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了。當然他們不是同時死的，死的地點也不在一處，所以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老頭是被發現死在山上，身上多處受傷，而且有些皮肉都被撕扯沒了，看樣子像是被野獸襲擊了。可是怪就怪在，老頭被抬到家裏的第二天一早，老婆子也不明原因的死在了房裏。沒有任何的外傷，村裏很多人懷疑是自殺。就這樣，這‘五好家庭戶’在一天之內就剩下了三個。在送喪那天，村裏有幾個老人就在屋外說，這個老宅風水不好，陰氣太重。這剩下的人還是搬出去比較好。這些個老人在村裏還算比較受人尊重的，所以他們的話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讚同，也有人過去勸過那對夫妻，可是，縱使他們想搬，能搬去哪裏呢？於是，他們一家三口就這樣把兩位老人送去了天國。前麵幾天倒也過得相安無事。有人也曾去慰問過，隻聽那婦人說起守靈那晚似乎聽見有老頭和老婆子的談話聲，具體談什麼也不知道，她懷疑自己是操勞過度產生的幻聽，或者是屋外有人路過而發出的說話聲。但是仔細一想，時間上麵有點不對，午夜時分，鄉下還有什麼人會出去亂走呢！後來老人說了，這可能是死去老夫妻的魂魄還沒走遠。等到了第七天，他們可能還會回來，尤其是那些不明死因並含有未了心願或者怨恨的人，他們的魂魄回來的可能性更大。老人還提醒他們，頭七那天一定要多多注意。”說到這裏，保姆端著茶過來打斷了方羽：“小少爺，您還是別講這個了！今天講這個，不吉利——”保姆也有些歲數了，而且是從農村到城市打工的，思想方麵肯定要比城裏人稍微落後點，“我這老婆子啊，也活了大半輩子了，有些事情還是比你們清楚……”“阿姨，沒事的。隻是說說而已，難道還會把鬼招來不成！”這時尹艾倒是顯得特別開明，方羽在一旁也使勁兒點頭。“哎喲，我的大小姐誒，話不是這麼說的！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看著對麵這對小年輕不知所以，她也知道對於從小接受唯物主義熏陶的年輕人，用看似封建的思想去勸導他們是根本行不通的，於是便搖著頭進廚房去了。方羽喝了口茶，然後又把頭靠在了沙發背上，沉思片刻，然後說：“小艾，要不算了吧。阿姨說得也許有道理呢？”“你別聽她瞎說！故事講到一半戛然而止，這是最不道德的做法！”尹艾假裝生氣，然後也端起茶杯泯了一小口。“好好！我的大小姐！”方羽似笑非笑地放下茶杯，繼續講道：“雖然前幾天都沒啥事情發生，但是——接下來，驚悚的事情就發生了！那個時間正好就是頭七之夜。這對夫妻的小孩當時才9歲。聽人說，這個小孩並不是他們第一個小孩，前麵有生過一個孩子，但是好像沒養活，具體什麼原因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們的年紀算起來應該也不小了。當時他們把自己父母的屍體葬在離家不遠的小山上，離這個屋子估計也就200來米的樣子吧。怪事就發生在當天夜裏。那個時候是社會發展的特別時期，根據我們那裏的習俗，出殯頭一天晚上守靈可以多個人，也可以有親戚朋友相伴。可是，他們家以前算是富農，由於階級關係，他們的親戚或者朋好友基本都被刷了，所以剩下的人脈似乎是一貧如洗了，加上是頭七，沒錢請道士，隻好夫妻親自上陣。當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村裏跟往常一樣很安靜，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出問題了。公雞報曉的時點，鄰居聽到一個小孩的哭聲，口中似乎還喊著‘媽媽爸爸’之類的，哭了很長時間。所以鄰居才會覺察到不對勁，當有人來到這個老宅的時候，門是敞開的，小孩子坐在門檻上雙眼通紅，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到有人過來，居然飛奔過去拉住那人的衣角不肯放。那人看見小孩哭得如此傷心也有些於心不忍，不禁罵起那對夫婦：‘小孩子哭成這樣也不管！都死了嗎！’然後拉著小孩憤憤地往屋子裏衝。但是，小孩卻死死地拉住他的衣角，還是哭個不停，而且變本加厲似乎哭得更凶了。這時，那人似乎意識到什麼，但是也沒往下想，將小孩哄好之後，便一個人進去了。但是，一陣驚叫之後，他連滾帶爬地衝出了老宅，再也沒敢進去。後來人漸漸多了起來，一隊人浩浩蕩蕩進去後才發現這對夫婦死得很慘。臉上身上都是傷，而且似乎都是抓痕，感覺像是被活活抓死的。”尹艾倒吸一口涼氣，聽得如此身臨其近，她仿佛感覺到自己就像這個故事中的小孩一樣。看看外麵的天色，似乎已經接近傍晚了。她拉了拉方羽：“你講快點吧，結局怎麼樣？”其實尹艾內心還是有點發毛，但是顧及麵子，於是便換了種說話方式催其快點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