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京官路線圖(1)(2 / 3)

他看著滿牆壁的字畫,心煩意亂。又一個時辰,他站得腿腳發麻,再一個時辰,腿腳已如灌鉛。如果再站下去,他的雙腿會變成石頭,幸好,太監來告訴他,“皇上今天不來了,你回吧。”

曾國藩沒有氣惱,隻是走起路來有些艱難。好不容易挪回寓所,趕緊用熱水泡腳,血液循環起來,不那樣痛苦了,他才回想這件事。越想越覺蹊蹺,因為自進入仕途後,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也從未聽同僚們說起過這種情況。

他琢磨到傍晚,也琢磨不出個究竟,猛然想到穆彰阿老師。

趁著夜色,曾國藩去了穆彰阿家。穆彰阿一向有應酬,晚上很少在家。幸好老天保佑,那天穆彰阿沒有出去。曾國藩把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給穆彰阿聽,最後發出請教。

穆彰阿老謀深算了好一會兒,問道:“牆壁上的字畫是不是新掛起來的?”

曾國藩回憶,努力地回憶,才做出模棱兩可的答案:“好像是。”

“還記得字畫的內容嗎?”

曾國藩又努力回憶,一星半點內容都想不起來。

穆彰阿扼腕長歎,但他有涵養,把已到嘴邊的“不爭氣”三個字生生咽了回去。

曾國藩覺察了老師的失望,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見穆彰阿命人取了大筆銀子,悄悄吩咐一個心腹幾句話。那心腹立即跑了,這更讓他茫然起來。

穆彰阿沒有向他解釋,隻是命令他:“明天上午來我這裏,必須來!”

那天晚上,曾國藩徹夜未眠。他想盡了一切可能,也想不出穆彰阿老師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早上起床洗漱時,他猛然想到,昨天穆彰阿並沒有給他答疑解惑啊,難道是今天?

心事重重之下,他來到穆彰阿書房。穆彰阿指著桌上一本白折命令他:“看!”

曾國藩鄭重其事地打開白折,上麵是幾張圖畫和文字,他正準備從頭到尾認真地看一遍。穆彰阿問他:“熟悉嗎?”

曾國藩皺起眉頭,先是搖頭,然後又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好像在哪裏見過。”

穆彰阿再次扼腕長歎,心裏又暗罵了三聲,才緩緩說道:“這就是你昨日在養心殿看到的那些字畫。”曾國藩正要從頭看起,穆彰阿不想浪費時間,“你別看了,這些字畫記載的是乾隆爺當年六巡江南的事跡。皇上常和我說起,也想學乾隆爺,可沒有機會。既不能了此心願,皇上隻能把乾隆爺下江南之事讀得滾瓜爛熟。這是我買通了養心殿昨日當差的太監,才搞到的。你現在知道皇上昨日為何要放你鴿子了吧?”

曾國藩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啊呀,我知道也。皇上是想考我的記憶力。”

穆彰阿苦笑:“我曾在皇上麵前說你遇事留心,想不到你昨日隻站著發呆。”

曾國藩慌忙跪下,慚愧得要死。

穆彰阿說:“別浪費時間,趕緊回家去背誦下來,我覺得皇上很快就會再找你。”

曾國藩辭謝了穆彰阿,回到家中,連午飯和晚餐都沒有時間吃,終於在第二天雞鳴時分背誦下來。當他那天上午在翰林院做磕頭蟲時,聖旨來了。

他信心百倍地跟著傳旨太監來到養心殿,果然不出穆彰阿所料,道光皇帝問跪在地上的曾國藩的問題,都出自那些字畫。

因早有準備,曾國藩對答如流。道光皇帝大為滿意,問答的最後,道光皇帝突然問曾國藩:“你多大了?”

曾國藩回答:“三十七歲。”

道光皇帝“哦”了一聲:“歲數也可以了,內閣缺個學士,禮部缺個左侍郎,本來大考翰詹之後就該你來做,當時還疑慮,現在我放心了。”

曾國藩把頭貼近地麵,蹭出個響頭來,說:“謝皇上。”內心裏說,更謝穆彰阿老師!

讓人大惑不解的是,曾國藩雖是靠穆彰阿平步青雲,但他對別人說起自己的升官曆程,總是用“出乎意料之外”的狂喜態度。我們無從得知,是他真認為自己的升官是意外,還是他想盡力撇清自己與穆彰阿的密切關係。

無論如何,曾國藩是升官了,內閣學士兼禮部左侍郎,正二品。他自鳴得意地給家人寫信說,“湖南人三十七歲做到正二品的,本朝尚無一人,哈哈哈。”

豈止是湖南沒有這先例,就是清王朝二百多年以來,也沒有一例。

臭罵鹹豐

成了二品大員的曾國藩隻是在家信中得意那麼一下,在官場中,他比從前更低調、謹慎、隱忍。在工作中,他刻苦學習為政之術,漸漸變得敏捷幹練。在閑暇之餘,他也毫不放鬆,而是采輯古今名臣大儒言論,分條編錄成書,該書分“修身”“齊家”“治國”三章,共有三十二節,這就是聞名天下的《曾氏家訓長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