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城主止住了咳嗽,重新平緩下來,醫相思也回身入座,坐在最後一把空閑椅子上。紀莞初站在楚故身後,單手扶著他的肩膀。她掃視一圈心中明了,大抵今日所請之人已經都到了。
當她目光經過那五花大綁的年輕人身上時,卻見那人也在打量她。見她看著自己,那年輕人扯起唇角,燦爛一笑,絲毫沒有方才即將成為階下囚刀下魂的自覺性。
紀莞初反射性地回他一笑。
雖說她不知這人究竟是何人,甚至覺得他最多不過是個江湖騙子,可是看他的眼睛,狡黠卻實則平和。
似乎是個可以接觸的人。
此時,老管家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兩個婢女。婢女將盤中茶盞放在小桌之上,之後就在於青天的命令之下,與那兩位方給年輕人鬆綁完畢的兩個侍衛一同告退而出。
“吳管家,人都到齊了,你說說看吧。”於城主說罷有些精力不支,閉上了眼。
管家老吳得令,自暖閣屏風之後拖拽而出一塊石膏白板。他將白板安放在木質支架上,清清嗓子,精神昂揚,即刻化身解說帝。
“諸位,此事要從半月之前開始說起。因得時間跨度較為長久,所以老奴就長話短說。”
“首先,十五天前,城主早上醒來,洗漱過後吃了早飯,他吃了一個肉包,兩隻鹵蛋……”眾人滿臉黑線。
“……到了半下午出門考察民情,路遇這個看相測字的年輕人。便一時興起讓他算了一算。年輕人說城主最近不好,城主也不以為意。後來城主路經春風紫陌樓,左思右想還是入內深入淺出地視察了一下姑娘們的賣笑生活……”
……
“從春風紫陌樓出來已經日暮時分,城主在菜場買了茄子辣椒西紅柿並一隻活雞……晚飯時分吃了紅燒茄子翠玉白菜小雞燉蘑菇……入夜時分,城主忽感身子不適,但是經府中大夫診治,斷定是風寒之症。這一天就結束了。”
吳管家準備地異常充分,一點一滴巨細靡遺。
手上更是揮毫潑墨,分分鍾就將那白板畫了個烏漆抹黑。
紀莞初悄悄動了動酸澀的腿,心中幽怨,這說了一個時辰才將第一天說完,這後麵的十四天,得說到什麼時辰。真真是好一個長話短說……
吳管家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無視於眾人昏昏欲睡的表情,接著張口道,“接下來……城主就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如今變成這幅模樣。大致就這樣。我說完了。”
說罷,拖著石膏白板默默退下,不帶走一片雲彩。
紀莞初默,這人還真是來的持久去的突然……
在座眾人也不能拂了城主府的麵子,滿是尷尬的交頭一笑。
隨後,另外座中一老者開口說道,“這麼說來,若是有人對於城主下手,定然是在半月之前。可方才管家並未提及半月之前的事,是不是……”
紀莞初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在楚故耳邊小小聲說,“那個管家老吳都那麼大年紀了,能記得半月之前那天的事兒就不錯了,還這麼多要求……”
楚故聽聞,忍俊不禁。
卻不曾想,這表情全然落到了上首的城主兒子眼中。
“楚先生,不知您如此心情愉悅,可是有何高見?”
話中帶刺,直指楚故,語意顯然。
紀莞初心中大驚。
楚故此時依舊神色如常,淡然以對。他伸手輕拍她放在他肩膀上的小手,以示安慰。
之後起身,拱手道,“於少爺心思敏銳,目光如炬,楚故佩服。楚某認為,於城主發病當天的幾乎所有細節,吳管家皆說的詳細。我們不妨先從這一天入手,先尋得此日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然後再說其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