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殊不知,於城主當年的出身也並非如同今日於少爺一般,含著金湯匙。歸根結底,於城主昔日亦是一介貧寒書生,在年少之時便在家中訂了一門親事。待得事成幾年之後,於城主便入了啟天,自此再未歸家一回。”
聽著楚故的侃侃而談,於城主的麵色變得有些頗不好看。
“可這原配妻子,在家中等了一年又一年,可還是不見丈夫歸家。那時於城主及這原配夫人的雙親皆已經離世,無奈她隻得帶著自己的妹子上路入了啟天城,卻不曾想還沒見得於城主的麵,便被這於夫人撞見趕出了家門流落街頭。再過不久,原配夫人因身染重病,無法照料親妹,便將她托付給了一戶好心人家。自此魂歸離恨,一生就此而終。”
楚故語速不急不緩,他無意間用眼角的餘光瞥過於夫人的臉,隻見她眼眶已經微微有些泛紅,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微不可見地顫抖,手中的帕子揪得極緊。
“可這親妹卻著實是嫉惡如仇的性子,她始終認定自己的姐姐是於城主與於夫人兩人沆瀣一氣害死的,所以等她侍候了兩位好心善人辭世之後,便帶著家產,緊隨著於城主來了這清天城。安頓下來便開了一家鋪子,收留與她一般顛沛流離的貧苦女兒家,或賣身或賣笑皆由她們自己。與此同時,她無意間學得了一門製香的手藝,自己在暗地裏慢慢研究。這時間一晃便是十八年。無論姐姐的屍骨有沒有寒透,也終歸到了該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楚故說完,便不再言語。行至凳子旁邊,一掀衣擺坐於凳子之上,順手端起了桌邊半涼不溫的茶水。
紀莞初站在他身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屏氣凝神似乎在聽一個她自己不知道的故事。待得他好不容易說完,說得極其調理圓滿,她這才放心下來,手心早就沁出了一手的冷汗。她微微挪動了下雙腳,隻覺腳掌亦是已經酸澀地不行。而後她將手搭到了楚故的肩膀之上,蹭幹了手心裏的水漬。
楚故低頭喝著茶水,覺她在自己身後的這番小動作,不知怎的就勾起了唇角。
旁人的故事畢竟是旁人的故事,可是他們的故事,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他想,若是能恢複了記憶,可否與她,也街這麼一段良緣呢?
想想就有些隱隱約約、幾乎要破土而出的期待……
中廳之外,清天城的雪由大變小,又重新轉大。雪勢紛紛揚揚,隨著北風的陣腳哄然而落。無論落在何處,皆是遮掩了十分平日不欲看到的塵土顏色。
可是這雪,畢竟隻能掩得了外物,卻遮掩不住人心。
這漫天大雪,注定是要掘出一些埋藏在心底的故事,而後再將其,順著這陳年的舊感傷,重新埋葬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的。
玉夫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