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莞初踩著雪,孤身一人從太微醫館回家。抬頭看看黑漆漆的天,也不覺害怕,隻是那一瞬,突然有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想回家的感覺。
這個家,浮現在腦海中的並非遙遠之處古樸大氣的紀家宅院,而是在不遠的地方,烏衣巷尾那間不大不小不新不舊的小院子。
想至此處,紀莞初站在長街拐角處,看著遠方太微醫館門前那兩盞慘白慘白的梵文燈籠。燈籠之下模模糊糊地立著一個人影,久久不動,似是也在看他一般。她舉起手揮了揮,也不管那人看到與否,接著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清天城雖地處邊關,從民風到治安卻一向很好。所以待得紀莞初行了長長夜路回到家,仍舊完好無損。
今日總算記得帶了鑰匙,這個時辰回來也不知那三人睡了沒有。
輕手輕腳地將院門打開,探頭一看隻見東西廂已經黑漆漆一片沒了燭火。居中廚房之內卻仍燃著明明滅滅的燈,等下小凳之上坐著一個人影。聽聞開門聲音,即刻便放下了書站起了身。
“阿莞,你怎得才回來。”
楚故語氣之中盡是關切和憂心,想必是這麼晚心中等得焦急。
紀莞初關好門,轉身對他一笑,走到他身側,並未言語。
楚故沉默片刻,方才心中積聚的一切負麵的情緒都隨著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變得灰飛煙滅。
他牽過她的手進了廚房,讓她坐在爐火旁的小凳子上暖身,之後從爐子上的鍋中端出熱氣騰騰的飯菜,一一擺放在門側小桌之上。
紀莞初見此,連忙出聲道,“阿故你莫要這般忙活,我在相思那裏已經吃過了。”
楚故定睛看她,在廚房還算明亮的燈火爐火的映襯下,清晰可見她麵上喝酒之後殘存的紅暈。雖說一路迎著寒風回來,可方才在醫館說說笑笑,當真喝去了不少。
歎了口氣,楚故仍舊彎腰擺好了碗筷,坐在紀莞初對麵,道,“你若是吃飽了,便陪我吃可好?”
“你還沒吃晚飯嗎?”紀莞初驚詫。
楚故笑了笑,並不做聲,端起碗來細細慢慢地夾著菜往嘴中送。
人生一大樂事,莫過於美人在前,秀色可餐。而秀色可餐所導致的一大後果,就是讓紀莞初覺得,自己突然之間又餓了。
於是她也拿起了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隨著楚故吃宵夜。抬眼看看他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圖,拿摸不準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便也低著頭默不作聲。
“好吃嗎?”
突然之間,她耳邊傳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紀莞初磕磕巴巴,放下筷子道,“好吃。”
楚故低著頭,隻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把碗停在了嘴邊,並未抬頭看她。聽聞她這般回答,便接著用竹筷子往嘴裏扒拉飯。
紀莞初心中還未來得及腹誹,將將拿起筷子頗帶些疑惑的接著往麵前的飯菜使勁,卻又聽得那人好死不死說了句,“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