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的不自然頃刻之間便被斂了去,沒有任何人看到。
而後紀喬與舒南故和穆曉黧稍作寒暄,便讓諸葛終代為招待安排。
待得諸葛終帶人走後,紀喬的麵色便一直不好看,眉心緊皺,似是有什麼難言出口的心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家二爺紀謀緩步入內,開口喚道,“大哥。”
紀喬被其一語驚醒。
“哦……原來是二弟,你怎得過來了,若蘭的身子好些了嗎?”
紀謀拱手道,“多謝大哥掛念,她如今身子雖重,但是精神一直都不錯。”
紀喬點頭,“我紀家本家至我們兄弟二人這一代人丁稀薄,你大嫂去的早,隻留了莞兒這一顆獨苗。你與若蘭成親多年,鶼鰈情深,如今總算有了消息,了卻了大哥一樁心事。以後終於能好好地對列祖列宗交代了。”
紀謀笑了一笑,“大哥,你不要難過,如今莞兒驚才絕豔,分毫不弱我紀家的名頭,有此便是天大之福。有莞兒這些後輩支撐我紀家這一代,向上還有大哥還有幾位長老幫襯著,可保紀家百年無憂。”
紀喬無奈,“話雖是如此,可百年之後呢?”
他轉身行至窗邊,看著窗外天空雲卷雲舒,被夕陽殘照染上了金紅顏色,“二弟,我越來越看不明白紀家的家族命數了。年輕之時,我尚得道,當時為家族占星,萎靡三月方才好轉。當時我占得的結果是,紀家坎坷波折,氣數將盡,為斷層無後之相。當時父親還在,他卻始終認為,我看錯了。”
“於是我便當我自己看錯了,進一步研習星占之術,十年之後再占一卦,仍舊如此。後來我遇到了你大嫂,而後生了莞兒。等我看到莞兒星盤之時,更是確信了這一點。若是你無所出,紀家斷層之相不言,無後之事卻是定了。”紀喬沉聲開口,言語之中盡是無奈滄桑。
“後來我長久不觀家族命數,轉而去研習如何更改家族氣運,同時又著眼於去找尋有資質的年輕人培養。既然這家族命數已經如此,不能逆不能順,那便隻能改之了。但是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並未尋到資質足以承擔紀家命數的年輕人,反倒是讓這些人平白染了一身業力,讓我愧疚終生。”
“大哥……”紀謀不忍,開口欲勸。
紀喬擺了擺手,意在告訴他無妨,接言道,“後來,在這次莞兒回來,我又占一卦。卻發現,紀家的命數,如迷霧一般撲朔迷離。一眼看去盡是死局,可細細推演,卻是處處生機,又似是大機緣。就在這時,莞兒展現了自己驚才絕豔的天賦,若蘭亦是有了身孕。”
“所以,待得若蘭生下這個孩子,若是資質絕倫之輩,那紀家困局盡去。即便資質稀鬆平常,那也無妨,平安長大綿延子嗣便好。我會趁這幾年好好想想辦法,總不能讓祖宗基業毀在我的手上。”
紀喬說至此處,伸手往前,懸於空中。掌心紋路深深淺淺,寫著讓人看不懂的玄奧命途,“或許是我窺了太多天命,行了太多錯路,終歸落得這個結局吧。”
言語之中,盡是歎惋。
“當年,爹對我們說過一句話,說這占星之人,一定要謹慎。我當時對這謹慎的理解,想是大抵要推演謹慎,在命盤上不要出什麼岔子。可如今,我才知道,爹的本意,比這深了太多。他是想告訴我們,星占之術可窺天命可改天命可逆天命,可有些天命可以改,有些天命卻是改不得。局中人自困,可占星師始終是局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