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疏弦笑了一笑，道，“夜裏無聊，想與你聊聊天，不知道方便嗎？”
紀莞初側身讓他進來，“我也是覺得無聊，想看看星盤的。既然你來了，我就陪你聊聊天。”
兩人坐在外間小桌旁邊，斟上了琴疏弦帶來的一壺清酒，三兩碟精致點心。
“阿莞，蒼雲穀的那人，是阿故嗎？”
良久之後，琴疏弦輕聲問道。
紀莞初身子僵了一僵，勾唇笑道，“應當是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當初的阿故，便是橫天公子舒南故。直到現在，也覺得有些像做夢一樣。當初你們……”說至此處，琴疏弦似是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不應該說的話，笑道，“你看我，淨說些不該說的。我自罰一杯。”
紀莞初搖了搖頭，隨著他一起笑，倒是也沒說什麼。
兩人相對而坐，說了很多過去的事，也說了很多有關琴疏弦自己的事。這境遇就是如此奇怪，當初沒有談過的心，如今全都在兩人獨處之間一一補上了。
“原來，疏弦你還有這麼多……這麼多經曆……”夜已深，紀莞初的醉意亦深。
琴疏弦的麵容映襯在燭火之下，尤為好看。他張了張口，回她道，“那是自然，我的命從小便是坎坷，亦從小不受自己掌握。很多時候，連我自己也想不明白，這世間還有沒有真心對我的人。在我的一生之中，除去利用與被利用，再也沒有別的基調。”
紀莞初抬頭看他，燦然一笑，“你……你以後有我啊，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琴疏弦的眸光之中略微有些掙紮，終究還是恢複如常，“阿莞，我真的希望，若是早些年遇到你就好了。但是現在……”
“我很抱歉。”
紀莞初迷迷糊糊之中，便再也沒了知覺。
琴疏弦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在懷中，摩挲著她的麵頰，而後在她額頭上烙印下一個深吻。
“當年，你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救了我。你可曾算過，你究竟是救了一個人，還是救了一條毒性凶猛的蛇？有些事情，我不願，可是這世道，不由得我不願。你莫要怪我，我會盡力護著你。若是你與他不相識，不相愛，該有多好呢……”
而後，琴疏弦吹熄了屋內的蠟燭。抱著她，還有他從不離身的琴，趁著月色，翩然踏空而去。究竟去向何方，沒有任何人知曉。
第二日，醫相思帶著小師妹一早便來了烏衣巷陌的小院。師妹昨日上香回來，聽師兄說來了舊友，本想著與兩人見一見，吃頓飯。可不曾想敲門敲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開。
醫相思蹙眉，覺得事有蹊蹺。當下便運氣將門從外轟開，入內一看，果然空無一人。
“師兄，他們二人會不會已經走了？”師妹見師兄麵色不善，開口問道。
醫相思自琴疏弦的屋子看到紀莞初的房間，而後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莞莞不是個不告而別的人。況且她身為星占師，隨身最寶貝的便是這套占星的家夥。她房間之中所有的東西都在，人便不可能走。”
醫相思拉著師妹出了門，往醫館方向去，邊走邊說，“回去之後你吩咐徒兒在清天城中找一找，他見過我這兩位舊友，應當能認出來。我寫信去紀家與諸葛家，讓他們想想辦法。”
醫相思眉心緊蹙，紀莞初雖說什麼東西都沒帶走，可琴疏弦，卻是什麼東西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