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花與蛇7(1 / 3)

前傳 花與蛇 七、

這本裝訂粗糙的手抄書名字叫做《九州殤亂錄》,聽名字就是那種挺沒品的無聊文人寫出來的更沒品的打鬥小說,內容不外乎是九州又天下大亂啦,帝王將相們又開始搶地盤啦,在這種關鍵時刻又有那麼幾個少年英雄挺應景地成長起來拯救世界啦,諸如此類,毫不新鮮。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跨越種族的愛情故事加上三角戀四角戀婚外戀,其惡俗程度令人發指。

我父親皺著眉頭,一目十行地翻著,每翻過一定的頁數就能看到裏麵一些亂七八糟的組織相互對著切口:

“我心無情!”

“斷魂!萬水流!”

這都寫的是些什麼玩意兒啊?我父親邊看邊罵,甚至於懷疑穀主給他指錯了書,但這一排書確實隻有這一本是藍色封皮的,所以隻能硬著頭皮翻下去。好容易熬到少年英雄們長成了,無關的配角死光了,該分配的情人都分配好了,故事迎來了最終的大高潮。小說人物經過前麵的洗牌死的死殘的殘引退的引退,剩下三撥最大的勢力準備進行大火並。

這三撥勢力的兵種各具特色,可惜一看就是胡編亂造,顯示出作者想象力的貧乏。其中一撥跨越千山萬水從越州搞來了無數香豬,組建起一隻香豬部隊,準備利用這種無比強悍的生物的強大衝擊力撕開對方的防線(扯淡!我父親看到這兒忍不住罵了一句);第二撥據說是多年蟄伏在地下慘淡經營,囤積了一大批原本久已失傳的河絡機鋒甲,旋轉著刀片就往前去砍瓜切菜(吹你大爺的牛皮!我父親又忍不住罵道);而第三撥……第三撥更加離譜,作者寫到這裏,顯然已經覺得九州大地上的東西不怎麼夠用了,於是不知怎麼的變出來一塊從天而降的穀玄碎片,製造出一個能呼風喚雨吞噬天地的史上最強大秘術師。我父親喉頭一腥,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快點結束吧,他用一種死刑犯盼望行刑結束的心態想著,我用腳丫子也能編出比這更像人樣的故事來。

在故事裏,香豬部隊衝散了敵軍防線,又紛紛被機鋒甲砍下豬頭,然後那位借助穀玄星流石碎片的大師施展神通,利用雷電術把機鋒甲裏操控的河絡電死。三方正在陷入無序的混戰,小說作者之前一直苦心埋伏的拙劣伏筆終於冒頭了:之前書裏宣告了死亡、但稍微有點腦子的讀者都能看出其實還沒死的頭號主角,終於順理成章地複活歸來,帶來了作者為他精心準備的終極武器。

接著我父親就開始滿頭大汗了。他不敢相信地把那一段話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把那本水準低劣的書往地上一扔,也不去管最後主角是如何大獲全勝抱得美人歸的,從窗戶跳出去,撒腿奔向祭壇。穀主正在那裏平靜地等著他。

“你怎麼能培育邪獸!”父親大吼道,“那樣會把我們所有人都吃掉的!”

“但邪獸也能吃掉敵人,”穀主回答,“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不是讀過那本書的嗎?什麼香豬騎兵、機鋒甲、穀玄碎片,都是小說裏編造出來騙人的玩意兒,即便有,也根本來不及去尋找去培養。唯有邪獸是真實存在的,也是我們能在兩個月時間裏實驗成型的。”

“原來你無論如何也要求兩個月,為的是這個,”父親恍然大悟,“可是那玩意兒太危險了!”

穀主奇怪地看了父親一眼:“你怎麼知道那玩意兒太危險了?”這話剛剛問出口,穀主皺皺眉頭,似有所悟,沒有再問下去。

於是輪到父親感到奇怪了。但穀主什麼也不肯說,父親隻能鬱鬱地回房去睡覺。

他睡了整整一天,其間做了無數光怪陸離的夢,每一個夢都和邪獸有關。邪獸拍打著翅膀,遮天蔽日地從蛇穀上方飛過,巨大的陰影把整座城都籠罩在其中;邪獸伸展開薄如蟬翼的身體,把所有人席卷在體內,慢慢吸幹鮮血;邪獸伸展開自己的一百多個頭顱,每看見一個人,就把他撕咬成碎片……各種各樣的邪獸在夢中掠過,喚醒那深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怖黑暗,把恐懼的力量注入到每一根血管裏。

醒來時,他聞到屋裏有一陣誘人的肉香味,睜眼一看,狄弦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椅子上。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油紙包,裏麵大概是一些現成的熟食。我父親立即聽到肚子裏傳來咕嚕嚕的聲響,他跳下床,不客氣地打開紙包大吃起來。

狄弦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笑了笑,給他倒了一杯水,等他喝完了水,才誇張地搖搖頭:“看見肉比看見我都親切,你這死孩子真沒人情味。”

“餓死了就連人味都沒啦,還扯什麼人情味?”我父親滿意地拍著肚子說。

然後兩個人就陷入了沉默,好像都在心懷鬼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畢竟是我父親年輕,更沉不住氣一點,先開口了:“你這一趟出去,幹了些什麼?別編謊話騙我,雖然我鬥不過你,但從穀主和長老們嘴裏套話可是比吃飯還容易。”

狄弦聳聳肩:“其實也沒什麼。我隻是利用我過去的一些關係,搜羅了一些星流石啊,魂印兵器啊什麼的回來。”

我父親想了想:“從那些東西裏麵釋放出精神力,用來作為邪獸的力量來源,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