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花與蛇8(1 / 3)

前傳 花與蛇 八、

在那本胡編亂造的低俗小說裏,故事的主人公最後帶來了一支由邪獸組成的軍隊,一番苦戰後把什麼香豬、機鋒甲、星辰力超人掃了個幹淨,但邪獸本身也死光了。這倒是不算太離譜的安排,畢竟邪獸本身太難培養,所謂的軍隊數量也並不大——總共也就三隻。但這三隻成形的邪獸,就已經足以扭轉戰局了。

因為邪獸的身軀實在是太過巨大,其身軀最長可以長到接近一裏,傳說中的巨獸專犁或是虎蛟也難以望其項背,放眼九州,也許隻有幾乎從來沒人見過的大風才能比邪獸更大。這並非是自然產生的生物,而是利用秘術的方式人工培育的怪物,某種程度上和魅的產生有一定的近似之處,也是利用物質與精神的相互轉化原理,通過不斷地喂食和培育,讓邪獸的身軀越來越巨大,具備的能力越來越強。

但魅的形成漫長而痛苦,因為一個魅必須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來吸取精神遊絲,尋找可以使用的物質,而邪獸卻沒有任何自主的能力。它就像是一隻填鴨,由秘術師填充著構成身軀所需的物質;同時又像一個泥人,最終的形狀完全不由自己控製,而被創造者隨意地變幻著。

這樣缺乏自主意誌的成長方式,一個最大的缺陷就在於結果的難以預料,換句話說,成功率太低。即便是魅那樣全副心神追求一個形體的種族,也時常在最後凝聚成形時出現差錯,導致身體上的重大缺陷,邪獸這樣的被動產物更不必提了。通常花費巨大的精力和財力培育十隻邪獸,也未必能有一隻最終成功,絕大部分都會有嚴重的畸形,比如體重數萬斤卻偏偏沒有長出結實的腿,這樣的邪獸能拿來幹什麼?

最可怕的情況在於形體成功了,但空有形體而缺乏智力,也許會不分青紅皂白連自己的主人都吞吃掉。因此邪獸的威力人人都知道,真正敢於動手去實驗的寥寥無幾。畢竟把錢扔到水裏也就罷了,把自己的命扔到自己培育的邪獸嘴裏,那才叫冤枉呢。邪獸成為了一種隻能在故事裏存在的兵器,一把傷己可能比傷人還要厲害的雙刃劍,從來沒有在現實中幫助過哪個英雄或是梟雄力挽狂瀾。

可是現在穀主非常堅定地在培育邪獸,而且自己那一天摸進祭壇的時候也看到了,那個正在成長中的邪獸,體態正常,見到自己時目光中流露出的貪婪也說明智力沒有太大問題。父親心裏一顫,明白過來,穀主一定是已經掌握了某種控製邪獸的方法,所以才會那麼大膽。

當年的養父沒能完成的事,如今終於被穀主完成了,我父親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悲哀。他現在很難見到狄弦的麵了,因為狄弦幾乎每一天都在祭壇裏呆著,和長老們一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培育著邪獸。他很好奇狄弦究竟能做些什麼,問了若幹次之後,狄弦有點不耐煩,終於告訴了他:“因為我主修的是歲正秘術。”

“歲正秘術?那又怎麼樣?”我父親回憶著歲正秘術的內容,那是一種以操控植物為主的秘術,上一次滅殺人類探路者時,從狄弦腳下不斷生起的那些帶刺的荊棘,就是歲正秘術中的一種殺人法術。但那和邪獸有什麼關係?

“邪獸的生長太難以控製了,尤其當它開始具備自己的思維能力時,很容易就會發狂,”狄弦解釋說,“所以有人想到了一個辦法,在邪獸的體內加入植物的成分,把它變成半獸半植物……”

“你們真是瘋子!”我父親臉色慘白,“這樣會出來一個什麼玩意兒?腳種在泥土裏的大象?頭上開花的狼?”

他一陣沒來由的惡心,狄弦拍拍他肩膀:“我就說不該告訴你,一告訴你你就開始瞎想。沒那麼糟糕。當然也可以腳下生根,但沒必要那麼做,我現在的做法,主要是抑製它的思維,讓邪獸即便沒有生長的意識,也能像曬著太陽的植物那樣,平穩地長大,性情也不至於不可收拾。”

話雖這樣說,我父親還是難以平靜,這一夜他大半時間都醒著,偶爾睡著一下,立即陷入亂糟糟的怪夢中。夢境裏,更多的邪獸出現了。但它們全都無法動彈,一個個植根於泥土裏,怒張的血盆大口中沒有獠牙,而是伸展出一根根的長長的藤蔓。那些藤蔓在自己屁股後麵追啊追啊,怎麼也擺脫不了,終於把夢中的少年卷了起來,然後無數的根須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全都插在自己身上,就像植物吸取土地的養分一樣,把自己吸幹了。

被吸得隻剩下一張皮的父親在空中飄飄蕩蕩,好似風箏,他看見所有的邪獸都慢慢結冰,冰凍了起來,自己則被拉扯到無限大,把被凍住的邪獸們覆蓋起來。冰雪很快融化,邪獸們重新活動起來,我父親的心髒好像在那一瞬間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猛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