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那會兒也算是男人啊……”我小聲嘟囔著。
“你們不能殺他。”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那是半死不活的狄弦。這一聲嚷嚷倒是很響亮,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看他。
穀主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麼?”
“我輸給了他,他就是我的老大,願賭服輸,”狄弦堅決地說,“你們誰和我老大為難,就是和我過不去,我就不會幫助你們想辦法把這隻邪獸繼續培育下去。”
盛怒的穀主手心已經燃起了幽藍的火焰,好像是氣急敗壞之下準備一把火把父親燒成灰燼,聽了這句話硬生生收住手,眼裏重新浮現出一絲希望:“你是說……還有可能完成?”
“我剛才想了想,硬生生廢掉的話,其實就是提前宣布我們的死期了,”狄弦回答,“倒還不如賭一把,也許還有一點希望。”
人們立即忘掉了我父親,都圍到狄弦身邊。他們也不關心狄弦為什麼肯放過我父親,甚至於為他求情,隻要能將邪獸煉成,其他的他們都不在乎。我父親卻呆住了,腦子裏一團亂麻,不明白狄弦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這一下離奇地撿回一條命,著實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命雖然保住了,再想要接近狄弦也是不可能的了。借給穀主十個膽子,也不敢再讓狄弦陷入危險的境地,所以父親再次被關了小黑屋,這一關就一直被關到人類開始進攻的那一天。在此之前,邪獸的咆哮聲一天比一天響亮,到最後變成了日夜不停休的轟鳴,吵得蛇穀居民徹夜難眠。但邪獸叫得越響,人們就越欣慰,哪怕為此不能睡個好覺。這可真是個幸福的煩惱。
就在邪獸的怒吼達到頂點的那一天,人類終於解開了最後一道幻術,一切讓人原地打轉的幻景都在頃刻間消失了,蛇穀暴露在了人類先鋒部隊的眼前。這一隻部隊約有一千五百人,隊列整齊,衣甲鮮亮。當他們看到那座建造在半山上的城市時,都禁不住發出了驚歎聲。
原來傳說是真的,在雷州的蠻荒大山之中,真的藏著一座魅的城市,一座與人類為敵的罪惡之城。他們在這裏潛伏了幾百年,用秘術隱匿自己的行蹤,卻幹著獵殺人類的罪惡勾當。
士兵們心裏升騰著懲罰的怒火。魅這樣人數稀少的種族,全靠混雜在異族的族群裏才能生存。但他們卻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把人類當作了最大的敵人。他們真的就像寓言故事裏農夫懷裏的那條蛇,凶殘、狠毒、貪婪、無情無義。對付這樣的種族,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全部鏟除,一個也不留。
武器與盔甲的摩擦聲不絕於耳,士兵們在等待,等待著帶隊的軍官發號施令。據說這座城裏藏了好幾百個魅,每一個魅都是秘術高手,己方的一千五百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何況他們還居高臨下,占有地利。但人類的勇士們不會懼怕,因為魅死一個就少一個,人類卻永遠不會缺人口,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趕到,會讓魅充分體會到他們力量的渺小,讓他們後悔為什麼會去選擇一條以卵擊石的道路。
與此同時,蛇穀裏的魅也全都聚集在城頭,望著遠處暫時按兵不動的人類軍隊。這是創造九州曆史的一次對峙,因為在過去的時代裏,從來不曾出現如此多的魅聚集在一起,在同一麵旗幟下,為了魅族的尊嚴而向異族宣戰。但這第一次的宣戰就把魅推向了懸崖邊。
“什麼時候才能解除邪獸的封印?”穀主問狄弦,掩飾不住聲音的微微顫抖。按照狄弦的指示,在這最後的幾天裏,長老們對邪獸進行了新的處理。這種處理方式無比冒險,最後能不能成功,誰也不知道。但除了相信狄弦,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