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1]《吳宓日記》(八冊),吳學昭整理,北京三聯書店1998年出版。
[2][3]吳宓日記》(六冊),吳學昭整理,北京三聯書店1998年出版。
[4]《吳宓日記》(七冊),吳學昭整理,北京三聯書店1998年出版。
[5]錢鍾書夫人,也是吳宓清華時代的學生楊季康(楊絳)言:“我對吳宓先生崇敬的同時,覺得他是一位最可欺的老師。我聽到同學說他‘傻得可愛’,我隻覺得他老實得可憐。”(楊絳《吳宓先生與錢鍾書》,載《文彙報》1998年5月14日)
楊氏的評價是否公允或可保留,但確是一個學生對老師的深切認知和感受。在這篇文章中,楊絳還提到自己於30年代在北平清華園讀書時,就經常“驚聞”吳宓與毛彥文的情事。當收有那首著名“苦愛毛彥文”的詩集出版後,楊在外文係的同班同學便借口研究典故,追問每一首詩的本事。有的吳樂意說,有的不願說,但整體上像個不設防城市,一攻就倒,問什麼,說什麼,甚至連他意中人的小名兒都說出來。楊絳說:“吳宓先生有個滑稽的表情。他自覺失言,就像頑童自知幹了壞事那樣,惶恐地伸伸舌頭。他意中人的小名並不雅馴,她本人一定是不願意別人知道的。吳先生說了出來,立即惶恐地伸伸舌頭。我代吳先生不安,也代同班同學感到慚愧。作弄一個癡情的老實人是不應該的,尤其他是一位可敬的老師。吳宓先生成了眾口談笑的話柄——他早已是眾口談笑的話柄。”正是由於吳氏成了學生間談笑的話柄,年輕氣盛,少不更事的錢鍾書也“多此一舉”地攪和了進來,給老師吳宓那原本受傷的心靈再次一擊。
1937年春,一位叫溫源寧的師輩人物來信,要當時正在英國牛津留學的錢鍾書為他《不夠知己》一書中專論吳宓的一篇文章寫個英文書評,擬在其主編的《天下》英文月刊發表。錢氏立即遵命以書信的形式寫了一篇。文章寄出後,又嫌寫得不夠好,於是又增補一篇長稿。據楊絳說,當時錢鍾書對吳宓先生的容易受愚弄不能理解,對吳先生的戀愛深不以為然,對他鍾情的人尤其不滿。他自出心裁,給了她一個雅號:“super_annuated Coquette。在我國語言裏好像沒有等同的名稱,我們通常譯為‘賣弄風情的女人’,多少帶些輕賤的意思。英語裏的這個字,並不一定是貶辭。如果她是妙齡女郎,她可以是個可愛的女子。但是加上了一個形容詞super_annuated(過期的,年齡過高的,或陳舊的),這位隻能是可笑的了。如譯成中文,名稱就很不客氣,難免人身攻擊之嫌。而這兩個英文字隻是輕巧的譏誚。鍾書對此得意非凡,覺得很俏皮。他料想前不久寄給溫源寧先生的稿子不會立即刊登。文章是議論吳宓先生的,溫先生準會先讓吳先生過目。他把這篇修改過的文章直接寄給吳先生,由吳先生轉交溫先生,這樣可以縮短郵程,追回他的第一稿。他生怕吳先生改掉他最得意的super_annuated Coquette之稱,蠻橫無禮地不讓刪改一字。他忙忙地寄出後就急切地等待溫先生的欣賞和誇獎。溫先生的回信來了,是由吳先生轉來的。溫先生對鍾書修改過的文章毫無興趣,隻淡淡說:上次的稿子已經刊登,不便再登了。他把那第二稿寄吳宓先生,請他退回錢鍾書,還附上短信,說鍾書那篇文章當由作者自己負責。顯然他並不讚許,更別說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