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決議,意味著聞一多等人在罷教問題上連戰連敗,而姚從吾等人總算有驚無險,最後取得了勝利。對此,姚氏沾沾自喜,其興奮之情從他於當月11日給正在北平辦理北大複員事務的聯大教育係主任、國民黨三青團中央直屬西南聯大分團部主任陳雪屏,以及聯大總務長、曆史係教授鄭天挺的信中可以得見。信曰:
雪屏
毅生
兄:
多方麵希望的“聯大亂子”,十一月二十五日,突然實現了,痛心之至!詳情非十紙不能詳。茲先述個輪廓,以慰盼望。二十五日學生召開時事座談會,請的人有端升、啟元、西孟、一多、費孝通等。並推西孟為指導,啟元為主講,用意有二,其一在表現力量,冀在後方搗亂,牽製駐軍北調,完成C.P.割據東北的陰謀。其二在改變同學的觀點,企圖繼續把持學生會(自大公報質中共一文發表,整個形勢實有轉變之可能)。二十五日下午,華熾曾參加警備司令部召開的聯席會。他回來說,他們主張嚴厲幹涉。我即去找西孟,西孟當晚即未出席,晚九時突聞槍聲,華熾說:“糟了!希望不在聯大!”那知道真的就是在聯大,次日即罷課了。當時同學與教授都很激憤,我們對罷課,不但不能挽救,且隻有隨聲擁護。二十六日,程陶、高乃欣、張錫芝等來了。決定采用分化方略,隻將第二項要求,美國撤兵下加上“蘇聯不幹涉中國內政”九字,以瞻全校的反應。分頭活動,冀有收獲。至二十七日上午,簽名讚同者已有九百六十餘人。下午開大會討論,因為組織不嚴密,被搗亂者破壞了。但中立分子的勢力,仍在增加。學校也決議用全體大會的名義,勸告大家上課。更不幸在這個當兒,李宗黃、關麟征(熱心有餘,見識太差!)邱清泉諸公又組織了一個反罷課委員會(由支團與黨部等主持,以第五軍為後盾),與學生撕打。到了十二月一日,竟打入學校(新校舍、師院、工學院、雲大),投擲手榴彈,搗亂者希望的慘案,他們竟代人家造成了!從一日起,不管事的學生也起來了,助教、教員,聯合附中的教員,組織了一個講師、助教聯合會,也參加活動。六個棺材停放在圖書館內,一方麵進行募捐(刻已達七百餘萬元,龍夫人捐五十萬),一方麵鋪張祭吊,一方麵四出講演,鬧得人心惶惶,秩序紊亂。幸而教授會於四日全體決議,否決罷教,改為停課七日,算是教授站在政府的方麵,學生的氣焰,才算稍稍好轉了(四日自九時開會,到下午三時始散,出席八十二人,讚成停課者六十一票,讚成罷教者十九票。決議案原文:一、停課七日,對死亡同學表示哀悼,對受傷教授同學表示慰問,對地方當局橫暴措置表示抗議。二、繼續勸導學生上課。三、組織法律委員會,進行懲凶等控告)。教授會精彩緊張,可謂空前。一多自稱反對政府。枚蓀發言也力量大增,幾乎受全場支持。端升表現的最糟。
奚若仍是罵人老套。他們竟真的把枚蓀烘托成正義派了。
……
罷課風潮起後,我代華熾草一代電,報告中央團部,同時指揮程陶諸人,進行分化工作。
慘案發生後,即與華熾命令同誌停止活動,程、孫、張十餘人主張取消分團,改為秘密活動,以圖有所挽救。蔡麟筆行為相當荒謬,已與華熾特加告誡。高雲裳與周紳率領參加,被指為禍首。事後,黨推團,團推黨,醜態百出,可笑極了!邱清泉異常自是。我同老鄭倆留德關係,再三勸阻他,全然無效。他的義憤是可佩服的(他們說,學生貼標語,讓兵士回家,讓老百姓不納糧,共黨扒鐵路,阻止杜司令接收東北,不是造反而何?我們有阻止或製裁的義務!我們不能聽他們這樣胡鬧!)。但是打死了中立的學生,不是正中敵人的奸計麼?這一點他們不知道。風潮的擴大,全是由於軍人的盲目泄憤,風潮若能解決,則全賴總裁的英斷。所謂黨與團也者,就雲南而言,指揮既不統一,見識又甚卑陋,實在沒有政黨的組織,也沒有政治鬥爭的能力。就這次學潮而說,C.P.可能完全勝利了!弟身經目睹,不勝氣憤!華熾與我打算特別與倪文亞一談,作一詳盡的檢討,從此真的要任何事都不過問了!
這次風潮太離奇了。若能就此而止,保持了三校,則教授會的態度,實是一個重要的關鍵。教授會無形中分成兩個係統。一是國民黨左翼,以枚蓀、西孟、自昭為代表。一是C.P.,以一多為代表(一多不是C.P.,但他站在最左的一邊,公然反對政府,又說是可以指揮學生會)。吳辰伯隻能引起大家的反感,而實毫無能力(比方,他說:“人被打死了,我們再不行動就不是人!”但是同時就有人說,自己不犧牲,專讓青年去犧牲,那才真的不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