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角逐(4)(1 / 3)

12月8日,昆明《中央日報》刊登了關麟征的自請處分電文,同時發表了蔣介石於7日草就的《告昆明教育界書》。書雲:“昆市發生學潮,學生課業中輟,已逾旬日,妨害青年學業,貽誤建國前途,興念及此,痛心無已!我國抗戰八年,犧牲慘重。今勝利甫告實現,複興時機不可複得,正宜同德同心,積極黽勉,進行建國之工作,乃訛言流傳,波及學府,演成如此不幸之事件,此真所謂仇者所快而親者所痛也。……中正愛護青年,不啻自身之子弟,更不忍我純潔之青年學生,有自誤誤國之舉動……”

在說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話之後,蔣氏筆鋒一轉,態度頗為強硬且暗含殺機地繼續說道:“中正維護教育,保持紀綱,皆屬責無旁貸。對於此次事件,必當根據是非與法紀,作公平負責之處理,決不有所偏袒,亦不有所姑息。唯我各校教職員對於學校對於國家亦均負有神聖之責任,應導學生於正軌,為社會做表率,切不可任令罷課風潮再有遷延,造成學校與社會無政府無秩序之狀態,以貽國家之羞。目前一切問題必以恢複課業為前提,以正常手續為解決,否則政府縱如何愛護青年,亦不能放棄其維護教育安定秩序之職責。切望我各校當局與教職員諸君,深體此意,對全體學生剴切勸導,務令即日上課,恢複常態,勿負餘諄切之期望,至深企盼!”最後署名是:蔣中正手啟。[30]

深知蔣介石脾氣的朱家驊,已從這封公開書中嗅出了軟中帶硬,且真有解散學校的意味。朱氏深恐學潮擴大會迫使蔣出此下策,故一麵請示蔣介石,允派教育部次長朱經農急飛昆明,會同各方處理死傷學生的善後問題,一麵向傅斯年等拍發急電,強調:“主席七日文告,對昆市不幸事件指示公平處理,政府已負責處理,我昆市各校即應恢複常態克日複課。務請諸兄會同各校教授同人對吾青年學子剴切勸勉,應以學業學校為重,而更應以教育前途及國家榮譽為重。吾人職責貴在善後,一切有利善後之意見及辦法,政府無不采納,然一切有違善後及有礙教育事業之舉動,自應擯除。”[31]

朱經農飛抵昆明後,轉交了一封蔣介石致傅斯年親筆信,曰:

孟真先生:

回昆以後,體力如何?賢勞為念。關於處理學潮事,已另致各校教職員一書,想可同時閱,尚望吾兄為一般友好詳述之。務希共同為國家為青年與為校譽負其職責也。餘托經農次之麵達,不贅。[32]

信中所說的“另寄各校教員一書”,即指報紙公開發表的蔣介石《告昆明教育界書》。想來蔣介石怕傅斯年感到突然,以及產生當局對自己處理此次事件不信任的誤會,特寫此函以示慰撫。而信的內容顯然比報上的言辭要溫和得多,這應是蔣在盛怒平息後“以宗教哲學思想和禦己”的策略糾結而成。

傅斯年詳細研究揣摩了蔣介石的心理,覺得事尚可為,而通過在昆明城幾天的內查外調,與師生數度座談,對慘案經過與師生的憤怒心情也了然於心。根據昆明各方麵的形勢,傅氏深感懲凶一事必須抓緊,否則夜長夢多,更難收拾。而所謂懲凶並非弄一兩個兵差小卒就可以蒙混過關了事,必須懲治真正的主凶、大凶如李、關、邱等軍政大員,否則事情不會輕易了結。關麟征辭職後,昆明學界的矛頭又轉向了李宗黃,並響起了去李倒李的呼聲。鑒於此情,12月8日,傅斯年給朱家驊、陳布雷拍發密電,態度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此事既由李宗黃、邱清泉等弄糟到此地步,又將關總司令拖入。手榴彈案之內幕,此間各地人士所詳知,包括美國外交記者在內,到處喧騰,隻有政府先占著地步,然後大多數之教授觀念可改。今關總司令既赴渝,李邱二人可否暫時調開?果能如此,教授可發揮甚大之力量,複課有十九把握。縱不能立即複課,教授必對堅持罷課之員生予以道義製裁,下一步無論如何易於辦理。再李宗黃至今仍堅持此次學潮由政府派盧漢來而起,對盧漢及雲南多數人士猛烈攻擊,此公如不暫離昆明,不特學潮無法結束,即大局亦不了。”[33]

朱家驊把傅斯年密電呈報蔣介石,蔣接連要求朱轉告傅斯年速勸學生複課,恢複秩序,壓根不提去李、邱之事。而這個時候的李宗黃又不識或不願顧及主子的苦衷,在昆明依然指手畫腳,態度倨傲,堅不請辭。同時四處放風,把學潮的責任說成是盧漢就任省主席之職和共產黨暗中煽動的結果。礙於自己此前曾向李許下宏願,蔣介石隻好對李的所作所為聽而不聞,咬緊牙關,艱難地支撐著地陷一樣從四周集來的巨大壓力,堅持不為此事給李任何處罰。蔣一麵繼續暗中請傅斯年等人向昆明學界疏通解釋,要學生們先行複課,再容逐步解決李宗黃問題;一麵發狠威脅,宣稱學生若再不複課,將采取最後嚴厲之處置,一律開除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