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6月9日,中央研究院在京人員搞了一個慶祝成立二十周年紀念活動。據參加活動的石璋如回憶:“上午開會,晚上就請吃飯,從總辦事處到地質研究所前頭的空曠處,桌子一路排開,放上酒跟點心,夜裏燈火通明,稱做遊園會。剛開始的時候人很多,愛去哪桌吃、喝酒都可以,可是天氣不巧,打了響雷下起陣雨,大家就集中到總辦事處的演講大廳去。我記得研究所內還有楊希枚領頭唱平劇,非常熱鬧。”[60]同年9月23日至24日,“國立中央研究院成立第二十周年紀念會暨第一次院士會議”在南京北極閣舉行,與會者有朱家驊等51人。為表示對學術事業與知識分子的尊重,蔣介石撇下前線十萬火急的戰事,親自出席會議並致訓辭,場麵隆重熱烈。蔣退席後,分別由朱家驊、胡適、張元濟三位院士代表致辭,而以商務印書館掌門人張元濟痛斥內戰的講話最為沉痛動人。張說:“抗戰勝利,我們以為這遭可以和平,可以好好地改造我們的國家了。誰知道又發生了不斷的內戰,這不是外禦其侮,竟是兄弟鬩於牆。我以為這戰爭實在是可以不必的……但是戰端一開,完全是意氣用事,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這是多麼痛心的事情。打的時候並沒有多久,已經鬧到所謂四海困窮,人民有些受不住了。報紙所載,那邊的占領了東九省,圍攻了太原,打破了開封,現在又進逼濟南。關外、山西流亡的學生,成千成萬的到了平津武漢和南京,吃沒有好好的吃,住沒有好好的住,哪裏還說什麼入校求學呢?前幾天我聽李潤章先生說,他原籍昌黎縣,一年之內兩方的軍隊一出一入共有三次,地方的蹂躪也可想而知了。”又說:“戰事不到兩年,已經成了這個現象,倘若再打下去,別的不用說,我恐怕這個中央研究院也就免不了要關門。”[61]
張元濟一語成讖,這次院士會議,成為國民黨統治時期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在苦難中深受矚目和備感榮光的絕響。未久,中央研究院關門上鎖,81名院士在戰爭的硝煙炮火中分道揚鑣,踏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
注釋:
[1][2][3][6][8][13][14][45]台灣“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存傅斯年檔案。
[4][5]中國建築之魂——一個外國學者眼中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婦》,[美]費慰梅著,成寒譯,上海文藝出版社2003年出版。
[7]《發現李莊》,岱峻著,四川文藝出版社2004年出版。
[9][10]《李方桂先生口述史》,李方桂著,王啟龍、鄧小詠譯,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年出版。
[11][12]嚴薇青《追悼傅樂煥》,載《濟南瑣話》,嚴薇青、嚴民著,濟南出版社1997年出版。
[15][18]周法高《記昆明北大文科研究所》,載《我與北大》,王世儒、聞笛編,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出版。
[16]趙瑞蕻《紀念西南聯大六十周年》,載《過去的大學》,鍾叔河、朱純編,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年出版。
[17]《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校史——一九三七至一九四六年的北大、清華、南開》,西南聯合大學北京校友會編,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出版。
[19]胡適《論國故學(答毛子水)》,原載1919年《新潮》,二卷一號,收入《胡適文存》,一集卷二,上海亞東圖書館1931年出版。
[20]2004年3月9日羅筱蕖給作者的信。以下引文同。
[21]2003年10月1日,作者在李莊采訪羅萼芬記錄。
[22][23][24]王汎森《逯欽立與<;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載《新學術之路》(下冊),台北:“中央研究院”史語所1998年出版。
[25][26][27]楊誌玖《回憶傅斯年先生》,載《傅斯年》,山東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
[28][30]張秉權《學習甲骨文的日子》,載《新學術之路》,台北:“中央研究院”史語所1998年出版。
[29]《蔣夢麟自傳:西潮與新潮》,蔣夢麟著,團結出版社2004年出版。
[31]何茲全《憶傅孟真師》,載台北《傳記文學》,第60卷第2期,1992年2月。
[32]《石璋如先生訪問紀錄》,訪問:陳存恭、陳仲玉、任育德;記錄:任育德。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2年出版。
[33]《蔣介石年譜》,李勇、張仲田編,中共黨史出版社1995年出版。
[34]《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載《毛澤東選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
[35]《致胡適》,載《傅斯年全集》,第七卷,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36]吳大猷《中央研究院的回顧、現況及前瞻》,載台北《傳記文學》,第48卷,第5期1986年。
[37][52]《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37冊,耿雲誌主編,黃山書社1994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