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月的天,京城早晚的氣溫不超過十度,淩厲的北風呼嘯而過,厚實的窗簾獵獵作響。
臥室的床上,純白的被子包裹住了玲瓏的身影,除了風聲,一派寂靜。
床上的姑娘睡得極不安穩,滿頭大汗,麵容猙獰,雙手在空中不斷揮舞,“不要——”淒厲的聲音劃破寂靜。
平躺著的姑娘猛地起身,“呼——”
長舒一口氣,還好隻是夢境。
涼風習習,吹平了姑娘緊鎖的眉頭。
沒有再繼續睡下去的欲望,那姑娘幹脆抱膝坐在床上,眼神盯著窗簾的方向飄忽不定。
輕緩地敲門聲傳來,接著是一個溫柔的女聲,“歌兒,醒了麼?”
安歌扭過頭對著門的方向,微微勾了勾唇角,聲音沉靜而清冷,“剛醒。”
“收拾一下出來吃飯了。”
“好。”明知門外的人看不到,安歌還是點了點頭。
機械地起身去了浴室,安歌一時間精神還有些恍惚。
看著鏡子裏那仍然有幾分張陌生的臉,安歌纖細白嫩的手指沿著鏡子裏的輪廓細細描摹,這是安歌,也是杜知夏。
最近時常做噩夢,夢境就是那場宴會,正好是她記憶裏的空白。
她本以為這夢是無的放矢,直到出院那天在電視上看到杜知夏追悼會的新聞,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真正的杜知夏已經死了。
沒人知道知道現在這個占據了安歌殼子的是杜知夏。
這種經曆像是電視劇,不,應該是小說裏才有的情節,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了她的身上,說實在的,她沒覺得有多值得高興。
起碼到目前為止還是惶恐多過高興的,起碼現在沒有人對她虎視眈眈。
起碼安歌沒有什麼朋友,也不怕最好的朋友背叛。
原本她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所有的開心與不開心,期待的,渴望的……統統煙消雲散。
死了未必不好。
但是現在她有機會重新開始,一個人成為另一個人,她該怎麼辦呢?
既然活著了,無論是怎麼活著的,那就好好活下去,安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精神起來。
這場重生帶來的到底是新的開始,還是更深的絕望?
既然不知道,那就用最好的態度迎接最壞的打算,不會有比現在更壞的情況了,安歌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強調。
她不知道真正的安歌去了哪裏,既然現在她成了安歌,那她保證過好身為安歌的人生。
如果有一天安歌回來了,不至於讓自己遺憾,也不至於給原主添什麼麻煩。
她現在就像一個身懷寶藏的盜竊者,充滿了惶恐與不安,隱隱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竊喜。
哪怕這一切隨時都有可能被收回,她仍然想要過好神秘的未知。
從現在開始,無論是杜知夏還是安歌,她有無限可能的未來隻會比以前更加精彩。
想通了這些,她一掃之前的頹廢消沉,目光灼灼地落在鏡子裏的自己身上。
輕聲呢喃,“安歌,你的以後勢必要活出兩個人的精彩。”
把沒過眉眼的長長劉海梳了起來用深藍色碎花的發卡別住,掬一捧清水潑在臉上,清沁入脾的微涼液體灑在臉上,安歌這才真正清醒了起來。
迅速洗漱好,又從衣帽間找出了一件米色毛衣搭配高腰牛仔褲。
簡單而清新,這個天氣穿這一身剛剛好。
及腰的長發從頭頂編到發尾,和發卡同色的深藍色碎花發帶纏繞其中,沒有的厚重劉海的遮擋,這張精致絕倫的臉龐終於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