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對於這個女人他是死了心的,怨恨著的。沒成想,見她傷痛,他也會難受。聽她的訴說痛苦,他也會心痛。事與願為,一朝失足成千古之恨。他朱貴這輩子最大的不甘就是失去了蘭秀雲。朱貴看著眼前這個枯瘦如柴的女人,心中盡是苦澀。
油盡燈枯命不久已,哼哼,他朱貴不想叫她死,她就得好好活著。不就是錢嗎?他朱貴今時不同往昔,最不差的就是這錢。不就是一個黃毛丫頭嗎?他朱貴什麼都能忍,不差這一個王大水的女兒。不就是要個說法嗎?隻要你願意,我朱貴將這惡婆娘休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要好好活下去嗎?可以,現在沒了老東家,沒了太太姨太太,隻要我們摒棄前嫌,心往一處就行。
蜷縮在一旁,人人厭棄的張翠翠,他看也不想看。身體虛弱,堅韌不屈的蘭秀雲,他是放不下了。於是他快步走到蘭秀雲麵前,俯身一禮,深情得看著她的眼睛誠肯真摯得說道:“你講的都對,是我對不起你們。這婆娘今天就任由你來處置,我決無二話。從今往後,這樣的事情決不會發生。
早前答應你的事,我確實是太過繁忙沒有功夫過來。交給別人辦,我又放心不下。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時間,我這才過來的。我這裏還準備了幾塊上好的麻布給你們做賠禮。
沒成想遇上了這等惡事。你且放心,大丫救了金寶,就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她的病我朱貴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她治好嘍。至於我那婆娘,等大水回來,你們商量著辦。她犯下如此惡事,理應擔下罪責。
另外,除了診治的費用,我再加上一貫錢,給你們花用,算是答謝大丫的救命之恩。簪子也一並還給你。這小院,大水的意思是頂了欠我的債。按市價上來算,你們確實吃虧。這事我一直記在心裏,你們想怎麼處置,我絕無二話。”
大家一聽這些說辭,頓時像開鍋了的餃子,咕咕嚕嚕開始議論。兩貫錢還帶欠的工錢,這就全給了?原本以為這朱貴會千方百計得耍賴脫身,居然這麼爽快得全都認了!大家夥頓時覺得他身形高大了起來,也許就沒有他們想得那樣壞得冒水。那張翠翠傻了眼,這蘭秀雲一通說辭,她的男人居然就把她晾了出來,不管她的死活了。於是順著立杆,往地上一坐蹬著腿大哭起來。朱貴瞧她這樣,更是看她不起,也不管她。
孫泉見他這麼好說話,很是高興。接下來就等那王大水回來,定下章程,不要再鬧什麼妖蛾子就好。先是讓楊嬸子將蘭秀雲扶進屋裏,又讓自己的丫頭將哭鬧不休的張翠翠帶進房裏換身衣衫,髒汙的衣裙可是在丟朱大掌櫃的臉。
蘭秀雲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坊長不願將事鬧進衙門裏去。沒辦法,她們家沒權沒勢,隻能聽命於人。好在有些賠償,能解眼前的困境。剩下的事,隻能聽天由命了。於是跟著楊嬸子回了屋子躺在炕上,陪著自家丫頭。
朱貴命張鉤子將身上的褡褳和包袱交由楊嬸子拿進王家屋裏。張鉤子十分不快得把包袱往楊嬸子手裏一墩。我的乖乖,這是裝了多少東西?怪沉得,裏麵怕是不止幾塊麻布料子。楊嬸子接過包袱,笑得見牙不見眼。今後,這朱貴還要送東西過來,此等好事不能錯過。於是更加殷勤得照顧起母女兩個。甚至將自己房裏的狗皮被子拿了出來給她們用。反正,人家家裏幹淨得很,床上的布單子洗得可白淨了。
屋外,除了坊長和陸老頭,其他的人都被哄走了,兩個坐在長條椅上談著市井傳聞,另一個繼續喝著葫蘆裏的酒,唱著不明所以的歌謠。隻等著王大水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