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徑向第四烽(文)(1 / 3)

?轉眼又過了數日,玄奘的身體恢複了許多,已經可以在烽火台的四周自如地行走。

王祥站在烽火台上向遠處瞭望,看到玄奘,高興地朝他招手:“大師,快上來!”

玄奘手執荊杖慢慢爬上烽台,站在這茫茫戈壁的製高點,向四處張望了一下,不禁感歎,難怪那天晚上自己會被發現!

站在高處,四周所有的一切均一覽無餘,樹木,水潭,就連他留在水潭邊上的淩亂足跡都清晰可見。

“別看咱這隻是座小小的烽火台,可也算是銅牆鐵壁了。”王祥得意地說。

玄奘點點頭,由衷地認同這句話。

“那些胡楊長得可真是奇怪!”看著水潭邊那幾棵虯曲的胡楊樹,玄奘自言自語道,“貧僧路經河西,一路所見,都是些紅柳、胡椒,可是自打過了玉門關,便隻有這種樹可見了。”

王祥笑道:“法師你有所不知,沙海之中也隻有這種樹能活下來。河西地區的老人都知道,此樹活著一千年不死,死後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玄奘驚歎不已,望著那些虯曲的樹幹,心中感佩萬分。

樹尚如此,人豈不如?

“胡楊的種子其實很脆弱,”王祥道,“如果七八天內找不到潮濕的地方,它就會枯死。但它也有自己的本領,能乘風飛到數十裏乃至上百裏外,如果恰好碰上了水,它就會拚命紮根,僅僅兩三天內,就能紮入沙地十餘丈,然後,舒枝展葉,長成一株新的胡楊。”

玄奘感歎,我們的生命,又何嚐不是沙漠裏的一粒脆弱的種子?

王祥接著說道:“法師若能在沙海中見到這種樹,便可在樹的附近找到水。要知道在這千裏大漠之中,沒有比胡楊更會找水的了,它們的根係就是為找水而生的。”

玄奘不禁一喜:“居士的意思是,放玄奘西行嗎?”

王祥眼中不禁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好幾天,直到昨天夜裏玄奘睡下之後,他還專門將第一烽全體軍士召集起來,商議此事。

第一烽裏大約有二十多個士兵,每個人都讓玄奘寫過家書,而且大都不止一封。雖然隻有短短一個月時間,已經讓他們同這個遠方來的法師產生了深厚的情誼。

所以王祥一開口,士兵們就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絕不能把法師交出去,他可能會被處死的!”

“聽說上個月,玉門關就砍了好幾個私度關的!”

“即使不被處死,也會被流放,總之討不了好去!”

“你們講的或許沒錯,”王祥沉吟著說道,“但是咱們這小小的烽火台是藏不住人的,他又不肯去敦煌,不交出去怎麼辦?放了他?”

“放了他吧,”石大壯懇切地說道,“法師隻想西行求法,普渡眾生,對國家對百姓都是無害的,就算他是私度,也已經受到了懲罰,就不要再繼續傷害他了。”

王祥問:“那他萬一要是突厥人的奸細,怎麼辦?”

士兵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拿腦袋擔保,他不是!”

大力歎道:“王校尉,咱們守關多年,不說閱人無數吧,也算見多識廣。您見過這樣的奸細嗎?一個奸細,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幹淨的目光?”

王祥點頭承認:“你說的沒錯。隻是,咱們把他交上去,他有可能死,也有可能活。他是朝廷發文要拿的人,無論是玉門關還是涼州都督都不會殺他,而是將其押解回長安。到時候,說不定聖上敬他是個高僧,給予赦免也未可知呢。可如果咱們把他放了,隻怕他死在路上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那樣豈不是反而害了他?”

士兵們聽了這話,都覺得有理,於是沉默了。

這時候,拴柱突然開口道:“法師一心西去,如果真的死在路上,也是死得其所,好過被抓回去。”

這話一說,其他士兵都連連點頭。

王祥也覺得有理,於是最終下定了決心。

“弟子放法師走,”王祥對玄奘說道,“但是法師你須答應弟子,不要走北邊東突厥人的領地。”

玄奘大喜過望,立即合掌謝道:“居士盡管放心,玄奘本來就計劃走莫賀延磧道的。”

王祥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淒然。

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眼前這個文弱書生能夠闖過八百裏莫賀延磧。

正想著是不是再勸說幾句,卻聽玄奘說道:“那麼,貧僧這就上路西行去了,居士多多保重。”

“不必這麼急吧?”王祥道,“大師傷還未愈,不如再多住幾日。”

玄奘道:“居士好意,玄奘心領。隻是玄奘離開長安已近半載,其間多有阻滯,至今尚未能走出國門。玄奘自覺業障深重,心中慚愧不已,唯願速行,不敢再行耽擱。”

王祥情知無法再勸,隻是用手往西一指:“大師請看……”

玄奘早看到了,他所在的蜂火台地處這戈壁沙漠的海洋裏,就像一座孤零零的小島。從這裏向西望去,茫茫一片,是無邊無際令人心悸的荒涼。

“居士不必擔心,”玄奘目光平靜地望著遠方道,“這大漠看似可怕,其實也有很多人走過。他們都不懼,玄奘又有何懼哉?”

王祥苦笑:“大漠暫且不說,法師打算怎麼過後麵的四座烽隧呢?”

這確實是個很現實的麻煩。

玄奘咬住下唇,沉默片刻,方才說道:“玄奘會倍加小心,希望佛祖保佑吧。”

王祥默默注視著眼前的僧侶,似乎想從這輪廓分明的麵容上看出什麼來。多年之後,他還常常回想起這一幕,想起玄奘平靜而深邃的目光,那裏麵沒有絕望和恐懼,有的隻是一如既往的寧靜與堅定。

“既然如此,弟子不敢再強留大師。”其實也留不了,他隻能歎息著說道,“隻是今日天色已晚,大師就再歇息一晚,待弟子為大師準備好幹糧飲水,明日當親自為師指路。”

“多謝居士。”

得知法師要走,守烽將士們都圍了過來,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別。

王祥拿過來一隻大水囊,比玄奘原來的那隻至少要大出一倍。

“有了這個大水囊,走沙漠就安全多了。”王祥說道。

玄奘合掌稱謝。

看到這隻大水囊,士兵們也都打開了話匣子——

“俺早就覺得法師原來那個水囊太小了!”虎子說,“趕路之人,每天都要喝很多的水,而這裏是沙漠,找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虎子說得對!”大力慢悠悠地說道,“裝水的家夥一定得結實,個兒大!”

由水的話題展開,大夥兒七嘴八舌地為他即將的沙漠旅行出起了主意——

“法師睡覺的時候,別靠馬匹太近了,”拴柱提醒道,“也別睡在灌木叢的旁邊,不然那些該死的虱子會在你身上做窩!”

“記住,如果水喝光了,就別再吃東西了,不然死得更快。”福貴說道。

石大壯突然想起一事:“法師早晨起來時,一定要先把氈毯和鞋子抖一抖。不不不,不是為了倒沙子,是因為那裏麵很可能會進去蠍子。”

提起蠍子,大家的話可就更多了——

“要是不小心被蠍子蜇了,可千萬別動!”大力提醒道,“蠍子蜇人雖然很疼,但一般不會要你的命,如果你去抓它,沒準兒會讓它再蜇一下。”

“這俺們可不是騙你!”福貴神秘兮兮地說道,“就算是一隻已經死掉的蠍子,如果你不小心碰到它的尾巴,還是有可能被蜇到!”

“你們這些臭小子,就別再嚇唬法師了,”王祥走過來說道,“法師不用擔心,蠍子是大漠裏最普通不過的東西,被蠍子蜇也是常有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法師慢慢就會知道了。”

“不不不,還是先說明白的好,”大力道,“法師你一定要聽俺們的話,不然可就有你好瞧的了。”

玄奘心中感激萬分,起身合十,對著眾守軍團團一揖:“玄奘多謝諸位居士大恩。”

又是一個清晨,當玄奘推開房門時,驚訝地發現烽中所有的將士竟然都在門外等他。

太陽還沒有出來,天空中隻有幾顆被凍結的星星,泛著清冷的光。

士兵們口中哈出的熱氣,在他們身周結成一片白色的霧靄。

見他出來,王祥走過來道:“水和食物,弟子都已經準備好了。大師這就動身嗎?”

“多謝居士,”玄奘合掌道,“貧僧想趁著天光早點出發。”

“也好,”王祥黯然道,“這樣明天晚上還來得及趕到下一烽。”

這時,虎子已將老馬赤離牽了過來,幾個士兵一起將行李架到它的背上。老馬平靜地站在那裏,嘴裏還在安詳地嚼著草料。

“這馬已經老了,真的能行嗎?”石大壯小聲嘟噥了一句。

玄奘看著這個將他一箭放倒又為他裹傷的小兵,不禁朝他微微一笑。

他笑得輕鬆溫馨,石大壯的眼圈卻止不住地紅了,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王祥歎道:“你們都呆在這裏,我去送送大師。”

茫茫戈壁,壯闊中透出一片蒼涼。偶爾可以看到一些抗熱和抗旱的植物點綴其間,更多的地方則是純粹的不毛之地。

急促而有節奏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兩騎由東向西疾馳,所過之處,揚起一片高高的沙塵。

一口氣跑出十餘裏,直到看到幾棵虯曲的樹,兩匹馬才停了下來。

王祥從馬上跳了下來,緊接著玄奘也下了馬。

“居士請回吧。”玄奘道。

王祥看著他,猶豫著問:“不知大師要去的西天佛國,究竟在什麼地方?離這兒有多遠?”

“玄奘也不知,僧人的終點是自己的心靈。”

王祥的心不知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熱淚幾乎洶湧而出。他抬頭掩飾了一下,指著遠方道:“大師從這個方向一直往前,有一條捷徑,可直達第四烽!”

玄奘驚訝地看著王校尉,他沒有想到,這個邊關守將竟會向他泄露如此重要的機密。

王祥沒有看他,自顧自地說道:“雖然需要多走一天,但能避開二、三烽,還是值得的。第四烽校尉是我的同宗,名叫王伯隴。他雖是個粗人,卻是心地良善。你到那裏之後,就直接去找他,那個大水袋他認得。”

玄奘隻覺眼中發濕,道一聲:“多謝居士……”

他心中激動,聲音都有些哽咽。

王祥合掌道:“不必客氣,大師保重!”

“居士保重!”

玄奘說罷又跨上老馬,雙手抖了抖韁繩,老馬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精神抖擻地朝著茫茫戈壁奔去。

王祥牽馬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那清瘦孤單的背影在清晨透明的塵靄中漸行漸遠……

有了王祥的指路,玄奘的行進速度快了許多,不到兩天,就已經來到了第四烽下。

這座烽火台建在一座小山包上,用土墼砌累,夾層用蘆葦層層迭壓,烽台下是一片胡楊樹林,密密麻麻的枝葉遮住了沙泉。

此時已是淩晨,殘月西垂,清冷的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

玄奘牽著馬,在月光下快步走著。

那片胡楊林看上去很黑,擋住了高高的烽火台。看這樣子,直接取水也不會被發現。

玄奘想,還是不必去驚動守軍了吧,自己畢竟是私渡,何必拉那麼多人下水呢?沙彌道整說得沒錯,私渡就得有個私渡的樣子。

想到這裏,他牽著馬,小心翼翼地朝那片樹林走去。

誰知尚未走到,烽火台上突然火把通明,一個士兵高聲喊道:“誰?幹什麼的?!”

玄奘尚未開口,一支飛箭已經疾射過來!

幸好他心中早有防備,身體一側,那箭緊貼著肋骨從身旁呼嘯掠過,正落在赤離的腳下。

老馬嚇得前蹄躍起,仰天一陣嘶鳴。

這時又有兩枝箭飛了過來,雜夾著更多士兵的喊聲。

玄奘高聲喊道:“不要放箭!貧僧是長安來的僧人,找王伯隴校尉!”

一個士兵喝道:“把馬牽著,自己走過來!”

玄奘趕緊拉住馬韁,用手拍拍馬背,安撫了一下驚魂未定的老馬,然後一人一馬乖乖地朝烽火台走去。

可能是由於已在戈壁深處的原因吧,相比第一烽,第四烽要簡陋許多。

同樣,相比王祥的複雜,同為守烽校尉的王伯隴也顯得頭腦簡單得多。

“你就是那個從長安來的,要到西天去的玄奘和尚?”人高馬大的王伯隴站在廳中,瞪著一雙牛一樣的大眼,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滿身塵土的僧人。

“阿彌陀佛,貧僧正是玄奘。”

王伯隴哈哈大笑:“真好玩!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是頭一回聽說,好端端的人要去西天的!”

接著他又神秘兮兮地問道:“法師可知,去西天有一條捷徑麼?”

“玄奘不知。”

“嘖嘖,這都不知道,還高僧呢!”王校尉一麵說,一麵“刷”地一聲抽出一把彎刀,得意地比劃道,“你拿著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不就到西天了?這法子多簡單!又快又省事兒!”

說罷哈哈大笑,周圍的士兵們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玄奘並不覺得對方的話有什麼可笑,他正色道:“校尉大人差矣,貧僧要去的地方不是西天,是天竺。”

“那不都一樣嗎?”王伯隴仍在笑。

“不一樣。”玄奘道。

“哦?怎麼個不一樣法?”王校尉終於止住了笑。

“西天遠在極樂世界,天竺仍在娑婆世界,二者距離不可以道裏計。”

王伯隴撓撓頭:“你是說,一個遠一個近,不是一個地方?”

玄奘點頭:“正是。”

“可我覺得都差不多嘛,”王伯隴道,“你說的那個西天,我知道啊,就是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嘛,要死了之後才能去。這沒錯吧?天竺也是佛土,跟極樂世界有啥區別?”

這個王伯隴雖然看上去是個粗人,又喜歡開玩笑,總算對佛教還不是一竅不通。

但是玄奘還是覺得,跟他有些纏雜不清。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解釋,而是解釋起來需要時間。

他用最簡單的話回答說:“天竺國在娑婆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王伯隴立即追問:“難道極樂世界便不存在?”

玄奘道:“我說的是天竺國在娑婆世界的存在。極樂世界當然存在,隻不過是以居士你不理解的方式存在的;而天竺國,卻是以你能夠理解的方式存在的。”

王伯隴張口結舌,好半天消化不過來。

不過他的興趣顯然還在玄奘本人的身上,因而很快就將什麼娑婆世界、極樂世界拋到了腦後。

“算了算了,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吧。”

他背著兩隻手,饒有興味地圍著玄奘繞了幾圈,帶著幾分研究的口吻說道:“真是奇怪,你這和尚瞧上去文文弱弱的,也沒三頭六臂啊,怎麼大唐的邊關對你來說就形同虛設呢?”

見玄奘沒有答茬,他又問道:“哎,你倒是說說看,你是怎麼從瓜州跑出來的?又是怎麼通過葫蘆河和玉門關,到這裏來的?”

玄奘皺了皺眉,他當然不能提李昌、石槃陀等人的名字,可是,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略想了一想,玄奘答道:“這都是靠了佛祖和菩薩的慈悲加護,玄奘才能到達這裏。”

這話等於沒有回答,但這又是一名佛教徒最為穩妥的回答。玄奘也並沒有打妄語,因為他的的確確就是這麼認為的。

正因為有了佛菩薩無處不在的關照,我才總是能夠遇到貴人相助啊。

希望這一次,佛陀依然與我同在。

讓玄奘驚奇的是,王伯隴對他的這句話竟沒有絲毫的懷疑,而是爽快地說道:“沒錯!真正的高僧都是有佛菩薩相助的!當初我皈依的時候就知道了。”

“校尉是在敦煌從張皎法師皈依的吧?”玄奘忍不住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王伯隴問出這句話後,又想起來似的自己回答道,“是了,肯定是那個小白臉王祥跟你說的。”

玄奘沒接這個話,算是默認。

王伯隴回身喊道:“來人!趕緊準備素齋,再收拾間幹淨點的屋子,給貴客住!”

玄奘合十行禮:“多謝居士。”

在第四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後,玄奘的精神竟是出奇的好,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決定上路。

可是王伯隴卻不在烽火台內。

玄奘向一個士兵說明緣由,那士兵道:“王校尉到沙泉邊上取水去了,我帶您去找他。”

“多謝檀越盛情。”玄奘道。

士兵笑了,對玄奘說道:“法師可是個了不起的人。您知道嗎?大概一個多月前,玉門關派人送訪諜來,說是朝廷要捉拿法師。送諜的人剛走,王校尉就跟我們說,這個和尚,要是真能走到咱這裏來,那絕對是個大英雄!咱就算抓了他,也得先跟他喝一杯,交個朋友!”

玄奘感慨,王伯隴果然是個性情中人。

坡下小樹林中竟有兩眼泉水,兩泉南北相距不過數十步,就像沙漠的兩隻眼睛。第四烽校尉王伯隴就在那口較大的泉邊。

看到玄奘,王伯隴得意地說道:“法師你看,別的烽火台都隻有一泉,我這裏有兩泉,所以又叫雙泉烽!”

玄奘俯身掬起一捧水,清涼的泉水如透明的玉石般,在他的手心裏閃動著光澤。

他取出濾網和王祥贈送的那隻大水囊,“咕嘟咕嘟”地濾水灌水。

這時一個士兵牽馬過來,王伯隴接過韁繩道:“法師有那個大水囊,直接走莫賀延磧就行了,第五烽不要過!”

“為什麼?”玄奘抬頭問道。

“叫你別過就別過,問那麼多幹嘛!”王伯隴瞪著大眼說道。

見玄奘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王伯隴湊到他跟前道:“你可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我跟你說,第五烽那個校尉,那脾氣,我可是知道的。要是讓他抓到法師,肯定是問都不問,直接剁成八瓣兒,順便再灑上點鹽,拿來下酒!嘿嘿,到那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