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師徒之間有些感應,當玄奘喂藥時,道通雖在昏迷之中,竟然乖乖地將藥吃了下去。玄奘鬆了一口氣,便叫朵耶去休息,由自己來照顧道通。
道誠、道信探頭探腦地往屋裏看,見朵耶出來,忙小聲問:“怎麼樣了?”
朵耶擺擺手,和道信一起走了。
一個時辰後,藥勁上來,道通的燒退了許多,呼吸、脈搏也都平穩些了。玄奘累了一整天,到這時也覺困乏,便坐在道通身邊打坐。
道誠來了幾次,他不敢打擾師父靜修,回去睡覺吧卻又睡不著,就這麼坐立不安地折騰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道信便起來了,他一麵急急地去找師兄道誠,一麵吩咐朵耶趕緊給師父送茶。
此時道通已經醒來,正乖乖地吃師父喂的粥,朵耶見了,不禁喜道:“玄奘哥哥,你果真有些法術!”
“這可不是什麼法術,”玄奘道,“對了,道誠道信呢?還沒起來?”
“他們都在門口,沒有您的吩咐,他們可不敢進來。”朵耶笑道。
玄奘點點頭:“我現在要給道通身上擦些藥,你先出去,喚他們兩個進來。”
“好的。”朵耶輕快地飄了出去。
道誠道信進來時,玄奘正小心地替道通解開衣服,一僧一俗兩個年輕弟子趕緊過來打下手。
“等一會兒,為師要到宮中去見王,”玄奘一麵給小弟子上藥,一麵說道,“你們兩個留在這裏照顧道通。”
“師父,”道信有些不放心地說,“那個國王反複無常,不是什麼好東西。您現在去見他,他會不會害你?”
道誠也有同樣的擔心,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焦慮。
玄奘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給道通擦完藥,又小心地替這孩子蓋上薄被,這才徐徐說道:“人病,以百草醫治;蒼生有病,我輩當如百草之一葉,以草芥之力翻宇宙之誌。佛門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師父……”道通叫了一聲。
“道通,你聽著,”玄奘溫言道,“如果以後再有人跟你說師父死了,你不要相信他的話。師父不會死的,就算師父離開了這個娑婆世界,也是去兜史羅宮聽菩薩講經去了。”
“弟子記住了。”道通說。
“可是師父……”道誠畢竟是個成年人,可不像道通那麼好哄,想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總覺得有一千個不放心。
“別再說了!”玄奘站起身,嚴厲地說道,“為師這是入宮去見國王,又不是去下地獄。你們兩個,給我好好地呆在這裏,守著道通,不準再聽風就是雨了!”
“是,師父。”兩個弟子垂下了頭。
阿克多替玄奘牽來了馬,不解地問道:“法師昨天出去的時候,怎麼也不騎馬?”
玄奘歎道:“我聽說那個峽穀中有些地方太過窄迫,便以為馬是通不過的,所以才沒有牽。現在想來,也幸虧當時沒有騎馬,不然,銀蹤很有可能會死在那裏。”
說到這裏,他伸出手,輕撫著銀蹤白亮的鬃毛:“玄奘自上路以來,已經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匹好馬了,但願銀蹤能陪伴我走完全程。”
“法師你就放心吧,”摩咄湊趣地說,“銀蹤看起來就有福相,活脫脫就是普賢菩薩的白象轉世,一定能馱法師到達佛國的!”
“借達官吉言了。”玄奘笑了笑,一躍上馬,出寺而去。
國王大發雷霆——這兩天,他已經數次出爾反爾了,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
“庫赫,庫爾!”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說,“你們不是說,大唐法師死了嗎?你們不是說,連屍首都找不到了嗎?你們不是說,火神的詛咒很靈驗嗎?現在怎麼說?”
“大王息怒,”庫赫看了玄奘一眼,哆嗦著說道,“臣的弟子確實看到大唐法師走進那座峽穀,緊接著又看到大批畜群,所以,所以……”
國王冷哼一聲:“你的弟子平常從不到那裏去,昨天去做什麼?莫非是要暗害法師?”
“不不……不是的,大王……”兩位祭司顯然從未見過大王發這麼大脾氣,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
“不是什麼?”國王越想越怒,“你們的心事本王難道不知?你們不想看到大唐法師破了死屋的詛咒,所以他必須死!是不是?”